
自私不同於自我保護,不同於自愛,也不同於自我個性。即使愛情里的自私是一種愛的本能,不以愛的名義去傷害他人,方才值得被理解和寬容。
除卻這些,在人的性格里,自私大概算是最讓人不舒服的特點了。自私的人也分幾個層次,一是不損人,只利己;二是損人利己,三是損人不利己。其中檔次不需要我贅言。最讓人不舒服的肯定是后二者。很多惡劣的言行,惡劣的人際關係都是自私過度的原因,大家可以品一品,有沒有。
自私過度的人,一是凡事都只考慮自己。考慮自己沒錯,但同時不考慮別人是他們的特點,這跟他們為人狹隘,目光短淺,不善良有著直接的關係。二是極少,甚至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錯,即使自己做錯了的事實擺在眼前,沒有分辨的理由,卻會說是對方多心,對方理解錯誤,而且要告訴你今後不能這麼小心眼。三是,自私過度的人一定也幫過別人的忙,但是被他們幫助過的人需要念他們一輩子的好,需要對他們俯首垂耳,因為幫助了他人對於自私過度者來說,是一輩子的資本。
仄仄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仄仄膽小,但卻很倔強,甚至很兇悍。她沒生氣的時候看起來也有點凶,法令紋比較深,嘴角下垂,看起來憔悴也不快樂。梳著齊耳的短髮,雖然四十幾歲,發福笨重,卻也經常買些粉嫩顏色和嬌滴滴風格的衣服。仄仄的眼睛不大,眉毛畫的又直又粗又長的斜入鬢角,眼睛小似乎不適合搭配粗眉毛。仄仄說,因為她看到網上韓國女演員的眉毛都是比較粗的。
仄仄原來在國內的時候是坐辦公室的,是秘書之類的吧,經常跟同事們午休的時候打撲克,一晃整個青春就過去了。除了午休那一會跟同事玩撲克的時候高高興興,在工作中,仄仄經常跟同事有矛盾,經常看她咒罵同事,咬牙切齒,極盡刻薄的語言。她有時候溜班,被同事發現幾次后打小報告給了領導,領導就找她的麻煩。因為不知道是哪個同事告的狀,這讓仄仄對可疑的同事都充滿了憎恨。
仄仄的姐姐在國外,看她在國內過的不好,就幫助她辦了移民,她姐姐沒有找中介,都是自己幫助她辦的,其繁瑣和龐雜可想而知。仄仄跟老公孩子一起到了國外,住在姐姐家。呆了半年差不多,他們自己買了一個房子就搬出來了。搬出來后,她姐姐還經常來看他們,幫助他們找工作,給他們在超市買了一大車的東西。每逢周末也讓他們過去聚一聚,姐姐親自下廚做一大桌子飯菜,臨走的時候還跟仄仄一家帶回去好多吃的。
過了二三年吧大概,很不幸仄仄檢查出婦科腫瘤。
姐姐抱著她痛哭,之後,為了陪她看病,治療經常請假,弄得姐姐單位領導對她提出了警告。即便如此,仄仄的姐姐依然對他們照顧的非常細緻,可以說事無巨細,只有旁人想不到的,沒有她姐姐沒有做到的。從看醫生,治療,到買吃買喝,到家裡給做飯,收拾,仄仄的姐姐付出了很多,從來沒有借口。
一二年後,仄仄的病情穩定了,也淡化甚至有時候忘記了自己是給病人,也有高高興興的時候了。
有次,仄仄和她姐姐因為一件事大吵了起來,之後他們整整一年沒有來往。后聽說是因為他們的母親生病住院到過世,都是她姐姐和另外一個在國內的姐姐一起照管,仄仄說自己身體不好,不能回去,而姐姐想讓她回去,因為母親來日不多。但仄仄沒有回去,她怕自己還在治療期間,萬一出點什麼事,自己的孩子怎麼辦。因為這事,她們大吵一架,據說仄仄罵她姐姐「去死」,她姐姐也氣急了說些非常傷人的話,從此他們整個一年都沒有任何來往。
一年後,仄仄的姐姐想起她的身體狀況,還是不忍心先聯繫了她,給她買東西,接她的孩子去跟自己的孩子玩,而她姐姐去仄仄家的時候,仄仄連門也沒出,有幾次她姐姐也沒有下車。冰凍三尺吧,或許都需要時間。慢慢的,他們的關係就緩和了,還和以前一樣來往了,可是他們對待彼此的感覺肯定回不到從前了,這是真的。無論什麼關係,只要是一種關係,一旦傷及了根本,即便恢復,傷痕也永遠無法真正去除。
仄仄的姐姐有個孩子,這孩子有點孤僻,或許她對孩子忽視了很多,那時照顧生病的仄仄,她經常不得不把孩子一個人放家裡,而現在仄仄幾乎沒事了,就經常叫他們一家來玩,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跟仄仄的孩子有個玩伴,他們也去,可是仄仄姐姐的孩子跟仄仄的孩子好像不是很合得來。幾次下來,姐姐一邀請他們過去玩,仄仄有時候經常會以孩子作業太多,寫不完為理由拒絕掉。
仄仄的姐姐,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從來沒有過任何借口。尤其在仄仄生病的時候,寧可捨棄自己的一些需要,也會拚命保護仄仄的生命。而現在,只是因為姐姐想給孩子找個玩伴,都會遭到拒絕。仄仄的孩子才十幾歲,可心眼不比三十歲的女人少。估計她也不想去,因為她感覺自己獲得不了自己想獲得的樂趣,其實仄仄姐姐的孩子比仄仄的孩子年齡還小。
有時候也會聽到仄仄抱怨別人對自己不夠好,也抱怨姐姐不如以前那麼熱情了,指責他人不知恩圖報,因為她曾經幫助過姐姐看過幾次孩子。她也抱怨老公總是對她嘰歪,發火,甚至有外遇,也嚴厲斥責她女兒對她說話的時候不夠恭敬。她因為生病,工作也沒有了,說也不想去工作了,一想起原來工作單位的主管就恨的牙根痒痒。她也琢磨過掙些錢,可是沒有什麼改善。
其實年輕時候的仄仄並不難看,反而挺秀氣的。
見到仄仄的姐姐時,談到妹妹,她只是說,看在她身體不好的份上,她什麼也不會計較的。
似乎我們都不忍心責備仄仄,因為她身體不好,即便現在穩定,但也一定是活在忐忑里。唯一希望的是,她可以意識到,包容無私,幫助他人,對自己的健康反而更有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