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六）

在上海呆了一周后，飛往重慶去拜訪朋友。朋友住高樓，進樓坐電梯。昏暗日光燈下的電梯狹小沉悶，門一關閉，好像暫時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太空艙；電梯門旁有個長方形電視屏幕，不斷翻滾出黃曉明的拖把廣告：買拖把選大衛，買拖把就是買大衛，大衛您的最佳選擇。每說一句，換一個側面特寫，轉臉對著鏡頭回眸一笑。期間夾著背景上一幫男男女女，笑容滿面，興高采烈，伸出一手掌在嘴邊做喇叭狀，齊聲喊道：大衛，您的最佳選擇。之後數日間每次坐電梯，這廣告就翻滾而至，到後來有了條件反射，一站到電梯門口按鈕等待電梯，耳邊就響起「買拖把選大衛」。

與朋友聊起彼此熟悉或認得的人，朋友問我，陶某，就是上海那個期貨公司老總，還記得嗎？進去了，已經關了很久，也沒判，就那麼關著。陶總我是記得的，朋友數年前介紹我在他那裡存些錢，說是高回報，保底，利率至少10%。但存了一年左右，虧掉一些錢，我沉不住氣，乾脆就退了出來。朋友說，這個陶總期貨做得很成功，風生水起，越搞越大，在浦東那裡買了一層樓做交易公司；但他生活上搞得一塌糊塗，找了一個洗腳妹當小三，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安排到香港。之後寂寞了，又找了一個小四，也是茶樓還是什麼地方的招待小妹，又給他生了個女兒，他給這個小四買了一個文峰加盟店。他的原配夫人一直懷疑他，旁敲側擊問他，他打死不承認，後來有一次在家裡接朋友電話，電話免提，那朋友不知道，隨口問他香港的小三和兒女怎樣了，被他原配聽到，當場拿住，百口莫辯。後來離婚收場，財產分走一大半。後來又與某國營企業發生糾紛，打官司，原本說官司打贏了的，卻不知怎麼突然就被收留進去了，關在裡面許久，也不判。之前生意場上的狐朋狗友，將他的事情傳來傳去的，卻也沒有哪個為他出力救援的，只有他的一個妹妹還在為他奔走。朋友說，這個陶總政治立場有點問題，是任志強的忠實粉絲，任志強都下大牢了，他還不知好歹拿任志強的像片做微信頭像，且時常發表一些足以讓公安請去喝茶的奇談怪論，所以被收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重慶的繁榮與上海並無二致，市容卻頗不同。馬路上的攤販隨處可見，好像沒有什麼城管。

飯店一家接著一家，什麼火鍋店，燒烤店，小龍蝦店之類的，間或還看到摻雜著日本料理店，到了晚上，夜幕降臨，許多飯店桌子凳子擺到店門口馬路上，吃客就在過往行人眾目睽睽之下，心無旁騖圍著桌子大快朵頤。

重慶的馬路上下起伏，曲曲彎彎，沿著馬路向正前方放眼望去高樓大廈矗立在前方，好像要阻斷道路的延伸，但「江流曲似九迴腸」，馬路在林立高樓中間蜿蜒而過。馬路上行駛的公交巴士大多尺寸比上海的小一號。人行道上到處停泊著私家用車，里裡外外，一輛緊挨著另一輛，我看著百思難得其解：被擠在中間的車輛要用車時如果無法找到外圍車輛的車主先行移車如何才能將自己的車行駛到馬路上去？

晚上，去所謂網紅打卡熱門處的江北區9街逛了逛，沿人行道一長溜擺滿了小攤位，大多是各式各樣的小吃，有幾家賣假手飾的，還有一個攤邊豎著的招牌上介紹是名中醫的在那裡給人看診，周圍圍著一圈人。人行道上的人流黑壓壓，好像緩緩移動的泥石流，在這裡已經完全想象不出不久之前人們還對疫情避之唯恐不遠。在一座小舞台上，有兩個年輕女孩演奏大，小提琴，台下坐著幾排看熱鬧的觀眾，觀眾席上一個清秀的小女孩自說自唱著，十分可愛。幾個公安站成一排示警，邊上停著摩托警燈閃亮。一個告示牌提醒往來人流不要打架，打架成本高，打輸了住院，打贏了坐牢，沒有贏家。朋友說重慶人從前火氣大，一語不合，「日你媽，老子捶死你」，現在這種情況很少見到了，因是大家生活改善，心態比較平和而至的吧。（待續）

• [04/25]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一）
• [04/27]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二）
• [04/30]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三）
• [05/03]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四）
• [05/07]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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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14]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七）
• [05/17]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八）
• [05/22]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九）
• [05/25]疫情解封后，回國雜記（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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