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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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下的聖迭戈古城

作者：蘇小白於 2016-9-18 18:47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旅美記|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6評論

薄暮下的聖迭戈古城

天色薄暮時分，來到聖迭戈古城。

當我停穩車子，透過倒車鏡看見城門下燈火里晃動著一二點人影，大部分遊人業已散去了吧，這正是我所需要的，我不大喜歡熱鬧，雖然時不時也對人間世里發生的一些事情頗好奇，但究是我無須理會的。我且關了車門，一抑臉兒看見寶石藍的天雲里凝結著半規薄冰似的月亮，這就很適宜，古城就該配這樣雲月的，有一點幽涼。

走進城裡，晚色有些紫紅，許是城門邊處那家小酒館升起的火把所致。我雙手插進褲兜隨意步行著，已是仲秋天氣，然而一株株花樹還彌散著通體的清氣或花香。一街兩行有銀行、市長辦公室，還有法院，皆是簡約到只有一棟或一二間房子，可想而知，二三百年前這個城裡的人數會有多少。然而，這個老城卻先後為西班牙、墨西哥和美國據有，所以來到這裡，究竟搞不明白這是哪個族裔的老城。因為天已黃昏，教堂，馬廄和許多博物館已經關閉，我並不失落，反倒像是走在一個童話的小國度里，世界如此小，人際關係如此之簡單，便覺著好。晚風如綾帶，房影幢幢，滲下來的月色疏疏如殘霜。這一叢那一簇花樹之間，歐美肥婦或者亞裔嬌娘跟著她們的丈夫或情人漫步，體態溫柔，眉眼含笑。只不過行客來得是少些，二三個或三五人廝跟著走，相離也較遠，在奇怪的老房子或一二桿路燈光下，迷迷離離，分不清是凡是仙。

然而，一處園子里卻顯得別緻些。

這裡幾乎雜集了老城的四分之三行客，一盞一盞帶玻璃罩子的燈早已點起，燈光熒熒處，歐美婦人閑都，日韓淑女窕窈，拉丁美洲浪子，非裔閑漢，或端坐賞景，或捧頰含笑，或酒巴縱飲，或光頭戴著粗金項璉四處逛盪。秘魯的葫蘆、墨西哥的小玩，西班牙酒廊，風味餐館，歌舞場台，應有盡有。館外有篷，篷外有攤。男侍端酒，女待傳菜，風味美食，咬一口，皺一下眉，繼而匿笑點頭；棕櫚芭蕉，映火藏燈；仙人掌柱，掩笑傳聲；弄堂巷裡，英倫美婦過處，不去直視，而逸一徑體香微微；花前樹下，西班牙妙齡少女擦身而去，清爽逼人。也有鼎彝光怪，也用貝殼陶器；也有奇異服飾之雜陳，也有極致珍品之精裝，琳琅滿目，珠光寶氣，勾引得行人眼神不能自主。或古樸窗欞，或粗糲壁畫，或雄昂木馬，或張揚草妖，散綴其間，別有味趣。冰月懸掛，初夜酡紅。這時，歌聲驟起，一曲驚人。人們或緩下步子，或慢轉過臉，或去舞場尋位坐下，或女子倚著情男，老人扶著子女，一雙雙眼睛看過去。穿著墨西歌民族服裝的舞女早已登台，她們面漾淺笑，張揚蝶裙，翩翩婀娜，有時若彩蝶紛飛，有時如花鳥鳴唱，百般妖嬈，萬種風情，一支之中，驚惹得台下觀眾不敢鼓掌，惟有點頭，男觀眾目光渙散，女行客神情專註。忽然音樂終止，一曲演罷。四處掌聲雷動，贊聲轟起，人人挑拇指，個個奉小費。花叢掩映處，小酒館內臨窗一對戀人深情對視，然後舉手碰杯，高腳紅酒杯中各隱有一半熠熠閃動的月華。

2016/9/17，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