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翊兒牽著冬梅、揹著秋鳴從南門入城,見有食肆茶樓客店的地方,就去詢問有無見過剛從吳地來賣茶葉的楊姓商人投宿或賣茶葉?尋訪了半天回答都是不知此人,尋訪舅舅更是毫無蹤跡。期待的奇迹沒出現,三人卻沒有了在南津渡找不著人時的恐慌,這一路的風風雨雨、人生起落,讓大家成熟了起來,不放棄希望,卻也積極面對現實。他們在洛陽大街小巷走著走著,突見背街一處深宅大院正在為其逝去的老爺舉喪,三人也餓了,便停下腳步向把門的幾個大人走去。剛擺出討飯的架勢,那幾個大人便轟開了,「去去去,要飯也不看地方,我們忙老爺子的事都忙不過來,誰還有心管你們的事呵,快走開!快走開!」
「叔叔、伯伯行行好,就算是為你家老爺積福行善吧!我們餓了一天啦!」冬梅被他們推開,嘴裡仍不放棄的乞討道,就在眼看沒門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喂!小孩過來,過來!」一邊說、一邊向三人招手:「來來來,我可以讓你們吃夠,不過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能有什麼條件?是不是去廚房幫忙洗碗唷,翊兒毫不遲疑就點了頭。「條件很簡單,吃飽了,喝足了,你們得到靈堂前裝扮孝子賢孫,有人來拜祭時,跟著領頭的大人一齊哀哭,聲音越大越有賞,要哭出眼淚不但給吃,還給錢,怎麼樣?」翊兒還是頭一遭聽有這樣的工作,裝扮孝子賢孫哭喪。回頭看冬梅,冬梅也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新奇,新奇,不管怎麼樣能填飽肚子,先答應下來再說啦。
大戶人家辦喪事與小戶人家不同,與翊兒、冬梅隨舅舅安葬冬梅父母又更是不一樣。這一天翊兒、冬梅、秋鳴還真都哭出了傷心的眼淚,因為他們由此及彼,不約而同都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啊。三人入夜回到窩棚把哭喪的事兒跟大夥一說,大家都覺開了眼界,重陽道:「洛陽是天子腳下,辦事的氣派自與我們小鎮農村不一樣。」「管家說還要更多的人去幫助哭喪,說規模小了顯不出主人的孝心,而主人正被洛陽中正推舉為孝廉,這可是大事。聽此,我把你們幾個都報了名,明天六個人一齊去,好不好?」
「有吃有喝還有錢拿,當然好哪,我去,我去!」馬隆爭著表態。「夏哥,你還不知道我們靠著的這堵夯土牆是幹什麼的吧?裡面可是蜀國名將關羽的墳哩!」竹海神秘地插嘴道。原來他今天就在窩棚附近轉,一邊要飯、一邊觀察周圍情形,熟悉附近村莊的道路,對偌大一圈夯土牆裡面竟無人居住自然好奇。他繞圍牆走了一圈,發現南邊有一柵欄式門,那門雖鎖著,可底下離地有二、三尺高,竹海毫不困難就鑽了進去,除了見到一個青磚砌邊的大墳頭,兩行柏樹,其它甚麼建築都沒有,墳頭墓碑刻著『漢壽亭侯關羽之墓』。馬隆道:「夏哥,你回來之前,我們三人正在議論可不可以從這土牆下鑿個洞鑽進去,那可是練習射箭和打狗棒的好地方,」「真的!這關羽可是蜀主劉備的結拜弟兄,要說三國鼎立蜀先亡的原因,可就是從他被殺開始發生的,他是蜀國人被吳所殺,人怎麼埋在魏國了呢,奇怪、奇怪!」「聽說關羽很有本事,我們在他墳頭練本領,是不是可以借點光唷?」「好好好,咱們現在就動手,這孤零零的關羽有我們陪他,他應高興才是!」幾個小孩七嘴八舌為此興奮起來。
關羽算來已逝去四十幾年了,當年震動魏蜀吳的大事,隨著同時代人的逝去或凋零,除了一些老人還記得,早已成了歷史的一絲痕迹,為許多四、五十歲以下的人忘得乾乾淨淨,尤其曹魏大權落入司馬氏手中后,掂記著關羽的人更是寥寥。關羽的墓在這裡雖還不至於成了無人過問的荒丘野塚,卻也長年無人整理,不知是誰用一把大鎖將門鎖住后,那鎖便幾十年如一日,再未有人去開過。那一圈修建時匆匆夯築的土牆,在風雨的侵蝕下,也是坑坑凹凹斑駁遊離,翊兒幾人一動手,很容易就將那早已不結實的土牆開了個洞。由於洞挖的太容易,便一不做二不休,又將它弄成了一人多高的門,白天找些農村丟棄的秸稈、樹枝掩住,晚上搬開進去就可練箭、練棒,只可惜關羽的墳頭作了馬隆射箭的靶子,翊兒說關羽在地下一定恨死馬隆啦。幾人興高采烈找了個好地方,說得給地方取個名字今後好找,翊道:「這林子既有關羽的墳,那就叫關林吧,這可與別的林子區別開啦!」大家聽了都說行,既簡單又好記。
第二天他們從辦喪的成家回來,個個又高興的不得了,因為昨天翊兒三人哭的眼淚橫飛,每人只得賞兩個小錢。今日成家老爺不知何故特別高興,每人賞了五個小錢,比第一天還多。馬隆:「夏哥,今日冬梅妹可是立了大功,不是她想出的方法,我除了乾嚎,哪有一滴眼淚呵,想起來都教人笑死了。」「夏哥,你知道為甚麼嗎?我聽成家大公子跟那管家說,虧了我們幾兄弟妹哭的逼真,不然被中正派來考察的人,就見不到那一家大小哭天喊地的凄愴舉哀情形,他回去報告說這一家大小都是孝子,老爺當孝廉是名符其實。成家老爺終於被推舉為孝廉,所以才高興的多賞了給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