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有人劫營了!」「快、快上馬!」「快放箭放箭!」師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一團火燒在心中,左目疼痛難當,禁不住「啊」地一聲暴喝、左眼珠竟從目下瘡口迸出,頓時血流滿面,師奮力咬著被褥忍住。鍾會、王基等帶了一隊兵馬趕來,王基道:「大將軍,一軍從寨北破圍直入,為首一員小將勇不可當,征東將軍胡遵已領著兵馬迎了上去,我等前來護駕,大將軍請速作撤離準備。」
劫營者正是文欽之子文鴦也,只見他一手擎槍、一手揮鞭,遠刺近打,一匹黑馬在司馬師營中左衝右突,無人敢與對敵。隨後的二千五百兵丁倚其餘勇,揮動刀槍,也是殺聲震天。有的乘機放起火來,更將魏營弄得人心惶惶。倉惶應戰者不是魂飛天外、便是東逃西躲、恨不生了四隻腳。文鴦得勢跨馬直奔中軍帳,鍾會、王基想擁著師避去,卻哪來的及。師急的厲聲吼道:「射箭,射箭!給我擋住!」師聽外邊喊放箭,這句話記住了是也應口喊出來。鍾會、王基趕緊將大帳衛隊數百人圍成一圈,看著文鴦馬到,一聲令下,便亂箭齊發。文鴦見那中軍帳近在呎尺,可衝了幾次都被亂箭射回上不去,沒法,又轉往側邊衝去,沒想正與胡遵率領的百餘將校相迎,雙方拚鬥起來,司馬師才算暫保平安。鴦從三更時突入營中打起,就邊打邊盼著父親的兵馬從南邊來接應,可直打到天明也沒見著父親的影子,而自己帶的兩千五百人馬,被那從震驚中終於清醒過來的數萬官軍圍著,不久就全軍盡覆了。鴦正在埋怨父親誤事,不意從營寨北邊又殺入一標兵馬來。鴦想『啊!父親怎麼迷路也從北邊來了?不是講好南北夾擊嗎?』於是也不多想,一馬當先又往北邊衝去,半路上卻被一將堵住,抬頭一看,哪裡是父親文欽啊,那不是兗州刺史鄧艾嗎。這鄧艾也是一員猛將,連夜攻入樂嘉后,正率軍前來與司馬師匯合,見文鴦一騎縱來,不由大喝一聲:「反賊休走!」揮刀便迎上。鴦好生失望,不得不打起精神挺槍迎戰。二人鬥了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鴦見天光大亮,父親不見蹤影,終於失卻信心,便邊打邊往南撤。馬後上百員魏將跟著吶喊鼓噪,鴦煩不過,調轉馬頭向那魏將群中衝來,一陣槍挑鞭打,又殺死數員魏將,那百餘魏將只驚的四竄。鴦復騎馬緩緩南行,看看魏將逼近,又是突地轉馬殺去,如是三番五次,嚇的那些魏將莫奈何,只得遠遠望著。鴦出得營寨,這才匹馬單槍往壽春奔去。
再說賈充、司馬炎看天大亮,料營中已有準備,便讓那青年人帶著下了山。遠遠見營中烏煙瘴氣、一片狼藉,那破帳爛柵,和一地死屍、傷員更是令人慘不忍睹。二人趕緊向中軍大帳奔去,才知昨夜被文鴦攪騰了一夜,幸得鄧艾兵到,方把文鴦逐出。炎看視了伯父眼疾,然後又將昨夜的遭遇詳述了一番,帳中諸將聽完,都莫不后怕,額手稱慶道:「大將軍,你侄兒這次可是立大功啦,要不然,那結局可能就變樣了。」「大將軍宏福齊天,讓小將軍和賈充帶兩個兵,就把他一半兵馬拖住啦!」「哈哈,天助我也!」司馬師也忍不住笑了。充留下炎照顧司馬師,領著帶路的青年回到自己的營盤,慶幸自己對部下囑咐周詳,糧草、輜重完好無損。隨命手下備了一桌酒席款待這助己立功之人。這青年卻也豪爽,言談中方知姓屠名發能,是一個被人販子輾轉賣到此處的鮮卑人。充很是敬重他一身功夫,幾杯酒下肚后道:「屠老弟有這一身本事,何不投入軍營圖個出身,這總比耕田種地強啊,若不嫌棄,我就可作你的保薦之人,決不埋沒你這人材,怎樣?」屠發能見這將軍賞識自己,當然高興。
「這拳腳算不了甚麼,將軍一個迷魂陣,便讓幾千兵丁暈頭轉向,才是好本領呢。在下現雖賣身為奴,尚得莊主女兒青睞,是故不願離她而去,從軍之事還望將軍見諒。」「哦!就是昨夜那飛奔而去的女子?好艷福、好艷福。」屠臉一紅:「將軍見笑了。」「來,我們干一杯,本將軍祝你心想事成啦。」「謝謝!」「你這身本事,不像是在中原學的吧,不瞞你說,老夫也練過一些功夫,可從未見過你的招式,一掌能將人擊飛丈外、當場殞命,這可是真功夫啊。」「過獎、過獎,這掌叫摧心掌,正是我們鮮卑族人祖傳技藝。」「好,果然有些來頭,算我賈某識得真貨。小兄弟,今日相會便是緣,我教你一套軍中演練的虎擊拳、你教我那摧心掌,咱們互相交換一技,你看如何?」
屠聽此覺著不便:「將軍,這可使不得,我們這掌法規定只能傳族人,我雖想學你的虎擊拳,卻不敢違了鮮卑族祖訓。」「哦!,有這麼回事,那當是不勉強,不過你今日幫我及我的小主人立了一大功,我就將這虎擊拳算作獎賞教給你吧。」充說罷起身,就在帳中,邊演練,邊讓屠跟著自己一步一步學下去。屠本有功夫底子,學這虎擊拳當是得心應手,沒幾下,比劃便有模有樣了。充滿意的笑了,讓人拿來銀百兩,送至屠手中道:「本將軍言而有信,這是你今日帶路立功賺得的獎賞。本欲留你在軍中多呆幾天,想想你還有妻子在山中候著,就快回家報平安吧。」
屠被賣至那莊院中作奴,幾年也沒得過一兩銀啊,這百兩可是太重了。往外跨了幾步,突地停住,回過身來一抱拳跪下:「賈將軍,你這樣看重我,讓我實在感動,山上實是你救了我,我豈能不知恩圖報,將軍想學那摧心掌,我就留下幾日傳給你,算作是我的報答吧。」充一聽,哈哈笑著走過去拉起他:「我看你我都是性情中人,老夫就不再言謝了。」充讓屠妝扮成一個親兵就留在帳中,夜深人靜,便隨他學那摧心掌。
要說賈充為何醉心於此,那是他想起邙山學藝的事來。想當年,師兄弟三個,數他學的差,以至後來犯事,只能在山中躲避。現聽這摧心掌只傳與鮮卑族人,若自己學會,在漢族及軍中應是獨門絕技,防身自衛豈不多了勝算。
卻說毋丘儉屯兵項城與司馬師相抗,忽聞東吳孫峻率兵來襲壽春,於是急調副將樂綝領五千兵馬赴援。這樂綝行至半途卻遇到一標兵馬攔住去路,探馬報之乃是鎮東將軍諸葛誕,奉司馬師令前來攻打壽春。這樂綝與諸葛誕本是世交,如今卻要兩軍對壘好不尷尬。正猶豫間,只見對面飛來一騎,視之正是諸葛誕,好傢夥不帶一兵一卒,綝有些感動,於是也一拍馬迎了上去,「樂將軍,別來無恙!」綝勒住馬笑道:「好傢夥,不怕我放箭斃了你?」誕哈哈笑道:「要說別人,我還有點怕,你樂將軍嘛,我可不信。」「聽說你升了鎮東將軍,好威風得意。如今我奉令來援壽春、你奉令來攻壽春,你說讓我怎麼辦?」「這還不好辦!咱們兄弟倆合作立一功,你在前,我在後,一塊進壽春喝酒不就得啦!」「哈哈,你盡想好事,如今我可是毋丘儉將軍門下。」
「毋丘儉反我管不了,要說你也反,我就不信。你就是要反,我也得把你拉過來,我不為你著想,也要為你樂家在洛陽的嫂子、侄兒、侄女們著想呀!」「你算是抓著我的軟處了,我聽你的,你可得保我一家安全!」「豈止是安全,我保你官升一級,怎樣?」樂綝聽了笑道:「那就讓開道,跟在我後面走罷。」壽春守將是毋丘儉長子毋丘甸,得報項城援軍到,心中好不喜歡,趕緊開了城門迎接,見到樂綝拱手道:「有將軍前來助陣,壽春自是得保平……,」那安字還未吐出,樂綝身後一人閃出,揮手就是一劍,毋丘甸至死都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用說,揮劍者諸葛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