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看到女孩子對戰爭和歷史有如此高的熱情和興趣,津津有味談論二戰歷史和故事,收集有關影片。我一直認為只有宅男才這樣,時髦美女應該更關心風花雪月和小資情調。在Meggie 博客, 談到蘇聯拍攝的二戰片,讓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部關於二戰的蘇聯影片,【這裡的黎明靜悄悄】。那時,這部電影在中國尚未公開放映,也沒有專業配音翻譯,但是影片記述的故事和展現的畫面依然讓我有震撼的感覺,時隔多年曆歷在目。
也許,我的震撼來自影片本身的真實性。在我們成長的年代,銀幕上的戰爭就像是兒童遊戲,敵人是如此的愚蠢和膽怯,英雄人物是如此的勇敢和機智,戰爭,就好像是穿著軍裝去做客。而【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和同期在小西天劇場觀看的幾部蘇聯電影,讓我們真實的目睹了戰爭的殘酷,特別是戰爭時期女人的生活和犧牲。影片中的幾位年輕姑娘,像我們今天生活中的漂亮女孩一樣,喜歡打扮自己,喜歡小資喜歡八卦,憧憬美好的愛情和幸福生活,但是她們都沒有能夠等到戰爭結束,她們的美麗都消失在黎明之前的那片湖畔樹林。
故事發生在一個偏避的山林湖畔。如果不是戰爭,這裡也許是一片世外桃源,靜靜地山林,靜靜地溪水,靜靜地湖泊,靜靜地生活,美麗而安詳。准尉,影片中的男主角,為了部隊的紀律傷透腦筋。男人都上前線了,駐守在這裡保衛交通的高炮排,成了村子里最受歡迎的人。他們喝酒,陪女人做家務,陪寂寞的女房東睡覺。准尉實在沒有辦法,要求上級派遣一支不喝酒,不玩女人的部隊換防。指揮部答應了他的請求,派來了一支不喝酒,不玩女人的高炮部隊,女子獨立高炮排。刻板木訥的准尉,從此成了這些年輕女孩子們作弄的對象。他,無奈地適應著幫她們搭洗澡房,看她們跳舞,准許她們花花綠綠的內衣滿天飛,也目睹了她們熟練的操縱高射炮與敵機勇敢搏鬥。
當女上士麗達發現,森林中有兩名德軍的蹤跡后,准尉帶領著五名挑選的,毫無戰鬥經驗的年輕女孩執行俘獲德軍的任務。這些嬌生慣養的女孩,穿過充滿死亡陷阱的沼澤地,來到湖邊的森林。沒有預料到的是,等待她們的是一整隊德軍精銳傘兵。這是一場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她們沒有退路。她們靠智慧,勇氣,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把德軍留在了那片森林,但是,她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有機會甚至看到勝利。
她,樸實單純。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她,甚至從未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她的夢就是有一個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出現,帶她走出孤獨的寂寞,准尉就是她心中的那個男人。由於能吃苦,熟悉山地,她承擔了獨自一人穿越沼澤搬取援兵的重任。但是,心急的她未能走沼澤,年輕的生命被冰冷和黑暗吞沒。
她,聰明浪漫。即使戰爭的空隙,也會抱著書本朗誦詩歌。如果不是戰爭,從小到大都是高才生的她,會有一個美滿的家,也許成為受歡迎的網上美女作家,跟這裡很多人一樣。遺憾的是,她離開這個世界時,留下的最後聲音,是德軍刺刀插進她身體的短促喊叫。
她,多愁善感。從小被父母拋棄的她,一直生活在虛幻的世界里。在那個虛幻的世界,她一直為遠方的父母擔憂。也許,很多人會像她的同志一樣,覺得她是豬一樣的隊友。在德軍接近埋伏在岩石和樹林中的狙擊陣地時,難以忍受焦慮和緊張的她,抱著頭尖叫跑了出去。她的死也許沒有價值,可是她才十七歲,還是中學女生,只會作夢的年紀。
她,勇敢沉著。經常晚間偷跑出營地的她,不是去會情人。她的丈夫已經在戰爭中犧牲,她還有一個兩歲的孩子需要照顧,她把省下的食物給他送去。在准尉子彈打盡,德軍趁勢逼近的關鍵時刻,是她端起衝鋒槍守住了陣地。激戰中,她不幸負傷。為了不拖累准尉,她用他留給她防身的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要他吻她一下,把兒子的照片給了他。
她,美麗大方。她毫不在意別人的非論,公開追求已婚的團長,甚至在槍林彈雨中跑上陣地看他。在她快樂爽朗的歌聲背後沒有人知道她的悲痛,她的家人親人全都倒在德軍槍彈掃射之中。為了掩護受傷的麗達和准尉,她拿起衝鋒槍闖出了陣地,把德軍引離。也許她很傻,可以在中途隱藏起來,可是她毫無懼色地面對追兵,在驕傲的笑聲中倒在山頂。
也許她們不是你眼中合格的戰士,可是當每一個倩影消失,你會有撕裂的心痛。你會覺得,生命和美麗是如此的脆弱,能夠擁有是一種恩賜,值得每個人珍惜。
整部影片,戰爭的殘酷與女孩們快樂無憂的生活畫面交替出現,揭示出她們不僅是戰士,軍人,也是跟我們一樣的普通人。戰爭不是她們的選擇,但是戰爭改變了她們的生活,改變了她們的命運。影片展現了這些女戰士的勇敢和為了保衛祖國犧牲個人的精神,也對戰爭,戰爭的手段,戰爭的目的,做出了尖銳的反思:也許,我們現在可以理解這一切,可是二十年後,在和平環境成長的一代會如何看待?她們的犧牲究竟有沒有必要?我們如何解釋,我們這些男人,為什麼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女人,保護好孩子的母親?
在二戰中俄羅斯人民蒙受的犧牲是極為慘重的,他們一共損失了二千多萬人的生命。這不只是一個數字,他們是生命,有血有肉的生命。【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展示了這二千多萬人中的五個活生生的人,五個青春年華的女人:她們的生活,她們的性格,她們的愛情,她們的家庭,以及戰爭對生活的改變,對生命價值的扭曲。
小說作者鮑·瓦西里耶夫、導演斯·羅斯托茨基、攝影師維·舒姆斯基都參加過衛國戰爭,他們對戰爭有真切的感受。1992年春羅斯托茨基到北京電影學院講課時,曾說:像他這樣1922年出生的人,經歷過這次戰爭的,只有百分之三的倖存者,他是這百分之三中的幸運兒,但他失去了一條腿,戰後他才從事電影。他拍攝的影片有【土地與人們】,【臨風而立】,【等到星期一】等。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А зори здесь тихие)於2005年由中國中央電視台改編為20集電視連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