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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的後人胡筱梅說胡家的事情

作者:bobzhou  於 2022-12-18 23:2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文史雜談

胡雪岩的後人胡筱梅說胡家的事情

「胡家的族譜已經斷了!」當胡雪岩的玄孫女胡筱梅說出這句話時,她臉上卻看不出惋惜,從她的口氣聽過去:這件事,好像和她無關一樣。

但即便族譜斷了,也依舊有人通過DNA鑒定的方式,找到了胡雪岩的後人,並「順藤摸瓜」找到了胡筱梅。
胡筱梅實際一直知道自己是胡雪岩的玄孫女,她還因此在那段特殊的歲月里受到了批判。畢竟,在那個年代,「晚清首富胡雪岩後人」的身份意味著:她就是大地主、大資本家之後。
在胡筱梅的記憶里,「胡家後人」的身份似乎從未給過她榮光,相反,出身在大家族,反而讓她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

胡筱梅出生時,胡家雖然已經敗落,可大家族的很多陋習卻被保留下來了。其陋習之一便是:家族裡的人,習慣勾心鬥角。所以自有記憶起,生活在大家族的胡筱梅便感覺到家裡的氣氛非常壓抑。
上學以後,胡筱梅經常納悶:為何別的同學家裡的叔叔伯伯關係那麼好,父親和兄弟之間卻關係那麼惡劣?
胡筱梅並不知道:胡家兄弟不和,始於先祖胡雪岩過世以後的兄弟爭奪家產。
古人常說「財多傷人子」,這話放在胡雪岩家族非常恰當。胡雪岩死前雖已破產,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的商業帝國雖然已經坍塌、胡家也已被抄家了,可胡家總還留了些錢財。
因為爭奪家產的緣故,胡雪岩故居杭州「芝園」在1918年冬天突起大火,這場蹊蹺的大火顯然是人為,胡筱梅的祖母,即胡雪岩的孫媳婦戴泳霓曾告訴她:那火里,好像摻了油。

大火后,芝園被燒得只剩下了門口的轎廳一間。之後,胡家便搬到了杭州姚園寺巷30號。這個地方相比芝園自然要差了很多,但它相比普通民宅卻非常氣派。
為了節省開支,胡筱梅的祖母將這個五進院落的部分房間,租了出去。因為房子夠大,所以房子被分租后,胡家近30口人住著,也依舊相當寬敞。
胡筱梅出生時,已住到姚園寺巷30號的胡家尚有些家底,這是因為,當時胡慶余堂被抵押給文煜后,他曾為了讓胡慶余堂保留「雪記」的名號,給了胡家子孫一點「招牌股」。

按照當時的市價,1股「招牌股」大約值1萬銀元,文家給了胡家18股,分給胡家三房男丁。胡筱梅的祖父胡萼卿是胡雪岩小兒子胡品三的長子,他也是胡雪岩的長孫,所以,得了股的胡筱梅家自然也過得還算滋潤。

可以說,胡雪岩死後,胡家的子孫幾乎都是依靠這「招牌股」維繫。當時的胡慶余堂生意一直不錯,胡家子孫要維持富裕的日子也不難。
胡雪岩死前曾留下遺囑:一,子孫不可從商從政;二,胡家後人時代不與李姓人通婚。根據胡雪岩研究者的研究,胡家人中當真就沒有從商從政者,但胡家後人中是否有與李姓人通婚者,就不得而知了。
胡筱梅記得,自己的祖父胡萼卿曾是最有可能從政的人,他曾中過前清舉人,他後來還前往日本留學過。自日本留學歸來后,胡萼卿加入了孫中山的同盟會,還整日嚷嚷著要革命,他還想剪了辮子跟著進步青年活動。
胡筱梅的祖母是官宦人家出身,因為思想保守,她怎麼也不肯讓丈夫參與革命。為了阻止他,她還搬出了胡雪岩的遺囑:胡家後人不可從商從政。最終,胡萼卿果然不再革命了,他終日只在家裡寫寫畫畫,且完全不論國事、政事。
回憶祖父時,胡筱梅總說:「祖父話不多,總是溫和而慈祥的,捲起一個長書卷握著,手背在身後,來回踱著方步」。
放棄從政的胡萼卿雖然長期賦閑在家,卻很少管顧家事。所以,胡家的大小事就全由當家主母戴泳霓負責了。
戴泳霓喜歡講舊事,每次興起時,她都會跟長孫女胡筱梅說一些舊事。正是通過她,胡筱梅知道了很多先祖胡雪岩的故事。
戴泳霓告訴胡筱梅,胡家興盛時,胡雪岩經常在家裡玩兒「人棋」,她說:「玩人棋時,胡雪岩和大太太坐在「芝園」二樓的觀戲檯子上,以地面為棋盤,讓姨太太們分別套上背心,寫著『卒』『車』『馬』不同的字樣當棋子。」
每次下人棋時,胡雪岩和大太太都口頭上對弈,姨太太們則依據指令,跑向各自的「位置」。
每每說到這些時,戴泳霓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神傷。祖母的神傷,拿這些往事當故事聽的胡筱梅自然無法感同身受。對胡筱梅而言,這些故事,完全屬於另一個世界。

偶爾,聽祖母講舊事時,胡筱梅也會問一些問題,但她問的,無非是「祖父高不高,他最喜歡做什麼」一類的問題。
略大一些后,對先祖有了一定了解的胡筱梅有一次問祖母:「他(胡雪岩)是怎麼破產的」?祖母聽完嘆了口氣后道:
「他那時候想做蠶繭生意,被洋商排擠,然後蠶繭賣不出去,在倉庫中爛了,每天請人翻動一下,就要花一個金元寶,後來家業就垮了。」

「他那時候想做蠶繭生意,被洋商排擠,然後蠶繭賣不出去,在倉庫中爛了,每天請人翻動一下,就要花一個金元寶,後來家業就垮了。」

長大后,胡筱梅才知道,先祖胡雪岩當時破產並沒有祖母說的那般簡單,他耗時30年建立的商業帝國之所以會一朝坍塌,是政斗的結果。當時,先祖所依附的大官是左宗棠,左宗棠的對頭是李鴻章,李鴻章得勢后開始扶持商人盛宣懷,並藉此打壓胡雪岩。

所以,胡雪岩的最終破產,是多方面的原因,做蠶繭生意失敗只是他破產的表面原因,並非他破產的主因。
胡筱梅還通過先祖胡雪岩夫人朱太夫人遺留的詩作知道:豪門深院的日子,並不好過。看到朱太夫人那些幽怨哀傷的詩作后,她忍不住感嘆:真是『庭院深深深幾許』啊!
在大院里長大的胡筱梅覺得:只要是人多的大院,就一定會非常壓抑,因為人多,就一定複雜。胡筱梅自己的胡家大院是如此,她看過的小說里更是如此。

住在杭州姚園寺巷30號的大院時,胡筱梅家的大院里住的是:祖父祖母、父親胡亞光夫婦和四個孩子、二叔一家子、寡居帶著三孩子的二姑母、未出嫁的五姑母,此外還有傭人、車夫等等。

當時,全家所有的開銷都是祖母發放。也正因此,全家所有人都拚命巴結祖母,為了那點錢,使些手段也是難免。胡筱梅所見的大家庭里,親情總是很淡漠,她曾在談及這些時感嘆道:

「大家庭的氣氛永遠是冷冰冰的,幾乎不講話的。父親同二叔不說話,媽媽總受小姑子的氣,寡居的姑母寄人籬下,十分凄慘。」

「大家庭的氣氛永遠是冷冰冰的,幾乎不講話的。父親同二叔不說話,媽媽總受小姑子的氣,寡居的姑母寄人籬下,十分凄慘。」
胡筱梅在看了《紅樓夢》以後感嘆:胡家的生活,和賈府的生活太像了,到處是爾虞我詐,到處是利益糾葛,沒有快樂可言。同賈府一樣,胡家說話最算數的也是女人,這個女人自然是她的祖母。

胡筱梅記得,祖母每個月發放給母親的零花錢是三個銀元。關於零花錢怎麼使,祖母也有交代。她常讓母親把這些錢拿來買首飾,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胡筱梅他們這些孫輩,也可以經常從祖母那兒拿到一些錢。若他們肯給祖母捶背,還能隨時多得幾個銅板。
胡家當時當家的雖是祖母這個女人,但女人在胡家卻並沒有地位,畢竟所有的封建大家族都「重男輕女」。

封建家庭里,女孩子是不能上學的。可胡亞光受過新思想的洗禮,他說什麼也要讓長女胡筱梅接受教育。在他的鬥爭下,胡筱梅終於在8歲那年進入了學堂。
胡亞光自己喜歡繪畫,他很想引導女兒學習繪畫,也和他一樣做個畫家。可胡筱梅卻在看了姑母的事例后,決心走出一條獨立自主的路來。她不想學畫畫,因為這個東西收入不穩定,會妨礙她「獨立」。

胡筱梅雖然不想做畫家,可她對繪畫卻很感興趣,父親畫畫時,她總在一旁托著腮看著。父親調色時,她還會在旁邊問東問西。

1937年,日寇逼近杭州。胡家不得已決定逃難,逃難前,祖母將首飾分了。逃難中,胡家先是逃到了溫州一個墳親(守墳親戚)家。之後,又逃到了上海。
胡家人逃往上海的那個夜晚,他們剛剛過了錢塘江大橋沒多久,身後便傳來「轟」的一聲,隨即,橋就被炸了。

到上海后,胡家依靠胡筱梅舅父的關係,租到了一個有三間小屋的小房。幾十個人擠在一起,那日子真是難過。祖母戴泳霓總說:「我們是逃難來的,要回杭州的」。可最終,她卻死在了這個破屋裡。而此後的很長一段時日里,胡家人都只能住在這小屋裡。

胡家人逃到上海后,因為戰亂的緣故,胡慶余堂也很難盈利,胡家的那點股份便也不起作用了。無奈之下,擠在三間房間的一家老少,便各自為生活奔波了。
為了養活一家,胡亞光不得不去學校當了美術教師。可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怎能習慣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呢!因為不習慣,胡亞光經常換學校。

這期間,懷著對日本人的痛恨,胡亞光與許多「孤島」愛國文化人一起,拿起筆桿作為武器,投入抗日救亡洪流。

他當時繪製了很多抗日漫畫,這些漫畫被刊在了《申報》《新聞報》《新聞晚報》等滬上諸大報上。但這些繪畫所得並不能維持生計,為了養活一家,他進入了上海一家醫學院畫人體解剖圖。安定下來后,他一面掙錢養家,一面繼續用筆抗日。

胡亞光的收入當然不能讓一家過上以前那樣的富裕生活,在上海期間,胡筱梅一家的經濟經常捉襟見肘。胡筱梅經常看到媽媽為生計發愁,媽媽還告訴她:「萬一錢不夠了,要停學,只能停你的!」
胡筱梅聽到這話后嚇壞了,她知道,在他們這樣的家族裡,四個兄弟姐妹中,最不可能被停學的只有身為長子的胡允正,她和妹妹,隨時有失學的可能。

為了能讓自己多讀點書,胡筱梅格外用功,她拼了命一樣地日夜苦讀。因為成績優異,她竟一路跳級。最終,她只用了8年時間,就從小學讀到了高中。說到這段往事時,她很苦澀地說:「在重男輕女的封建家庭里,我們只有在基因上是平等的,所以不能放過讀書的天賦」。

上世紀四五十年代,胡筱梅的哥哥考上了大學,她和妹妹相繼工作、出嫁。之後,他們一直在為各自的生活努力。
1950年,胡筱梅調到了上海一所重點中學當老師。在胡筱梅看來,這是命運對自己的垂青,她對這份工作格外熱情。
胡筱梅覺得:自己成為老師,算是給胡家爭光了。胡筱梅一直堅持「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她在教育子女時,也經常強調這點。

胡筱梅做了老師后,最高興的便是他的父親胡亞光了。眼見子女們各個出息了,他也終於把身上的擔子卸下來了。

從醫學院退休后,他被邀請成為了上海文史館館員,見自己又可以和文人墨客長期在一起了,他的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後來的胡亞光還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繪畫藝術,他還出版了《亞光國畫集》、《亞光油畫集》等等。

胡亞光極少和女兒以及世人提起先祖胡雪岩,這一來因為自己的身份與胡雪岩相差太遠,二來因為:他多少覺得昔日胡家的風光,與他的現實生活相差太遠。
胡筱梅記憶中,胡亞光跟她提及先祖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跟自己講過的與先祖相關的事迹也很少。也因為少,她對父親提及的這些,都記憶特別深刻。

父親和胡筱梅講的第一個與父親有關的事是關於遺囑的,先祖胡雪岩曾留下一封長遺書,這個遺書一直被保存在父親手中。可父親卻一直藏在箱底,1966年,因為當時處於動蕩中,他竟直接將它燒毀了。她問父親是否覺得可惜時,父親卻說:

「不可惜,家曾祖(胡雪岩)文化不高,遺書錯別字太多,真留下來,會讓後世笑話。」

「不可惜,家曾祖(胡雪岩)文化不高,遺書錯別字太多,真留下來,會讓後世笑話。」

也是通過父親的講述,胡筱梅才終於知道了「胡慶余堂」的由來。父親告訴她,先祖辦藥房純粹是因為「一時興起」。他說:

「曾祖母(胡雪岩夫人)病時,曾祖父讓僕人去請『種德堂』藥房拿葯。店夥計傲慢,遲遲不給,僕人就催促,結果店夥計說『欲速,你主自設藥鋪可也』。僕人回來后如實告知,曾祖怒甚,當即便說『吾當設肆以瞧』。

第二天,曾祖就請來城中所有名醫,請為創建最大藥鋪,最佳待客方案,出謀劃策。謀划既定,即選址大井巷,營建別出心裁庭院式店鋪,又不久,豎出『胡慶余堂』直式金字招牌……」

「曾祖母(胡雪岩夫人)病時,曾祖父讓僕人去請『種德堂』藥房拿葯。店夥計傲慢,遲遲不給,僕人就催促,結果店夥計說『欲速,你主自設藥鋪可也』。僕人回來后如實告知,曾祖怒甚,當即便說『吾當設肆以瞧』。

第二天,曾祖就請來城中所有名醫,請為創建最大藥鋪,最佳待客方案,出謀劃策。謀划既定,即選址大井巷,營建別出心裁庭院式店鋪,又不久,豎出『胡慶余堂』直式金字招牌……」



胡筱梅對這些小故事很感興趣,所以,凡是父親和她說過的與胡家有關的故事,她都牢牢記在了心裡。

改革開放后,「紅頂商人」胡雪岩受到了世人的熱捧,可身為胡家後人的胡筱梅卻不以為然。隨著年齡的增大,她現在最關心的便是曾經胡家大院里的後人的狀況,其他的她一概不關心。

經過她的多方了解,她發現:胡家後人中,有很多都在國外,和她一樣,所有胡家後人都在「從文從教從自然科學」。他們和胡筱梅還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都非常低調。胡家人為何低調?對於這個問題,胡筱梅有自己的看法,她說:

「先祖胡雪岩的教訓太深刻了,三十年的財富帝國一朝坍塌,從晚清首富到被抄家,教訓太深刻了。」

「先祖胡雪岩的教訓太深刻了,三十年的財富帝國一朝坍塌,從晚清首富到被抄家,教訓太深刻了。」

胡雪岩留給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是「白老虎可怕」,這個「白老虎」說的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對於這句話,胡筱梅也有自己的解讀,她認為:白老虎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可以讓人迷失。

胡筱梅本有經商的機會,如果她抓住機會,她將很有可能成為一名大商,可她卻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機會,她將畢生精力放在了為國家培養人才上。

也因此,在教學領域,胡筱梅最終實現了人生價值,她甚至曾因為教學優異,獲得了時任上海市長的陳毅親自簽發的「上海市第一屆優秀教師」榮譽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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