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神劇《人民的名義》我沒咋看,只是斷斷續續了解一些情節。所謂內行看門道,在我眼裡這部劇是幼稚可笑的,尤其是官場文化方面,簡直就不靠譜。這段時間外孫上幼稚園去了,趁閑著,跟大夥兒普及中國大陸的官場文化。
《人》劇的人物,非常臉譜化、符號化。我們先從外逃貪官的符號丁義珍開講。
丁義珍是京州市分管國土和城市建設的副市長,一般人看來國土、建設是腐敗的高發區,所以讓丁義珍來填外逃貪官的坑,是順理成章的事。
分管國土和建設的副市長,就一定做得了土地、建設的主嗎?錯了。
雖然在中國官場的語境中,黨委、政府常常並列,但是在中國的官場中,政府的副職,如果不是同級黨委常委兼任的話,排名其實是很靠後的。京州市是副部級省會城市,一般會配有黨委常委13人(其中一名軍隊常委),人大常委會副主任6人,他們排名都在副市長之前。就實權而言,上有書記、市長,副市長首先就做不了規劃的主,做不了大項目的主;有黨委負責幹部的「五人小組」和組織部,他更做不了分管部門人事任免的主;有市長和分管財政的常務副市長,他也做不了錢的主。也就是說,在重大問題上,副市長基本上就是一個打醬油的腳色。
建設是塊肥肉,土地拍賣、項目發包、規劃調整操作空間很大,油水豐厚,想插手的人很多,分管副市長地位不高,自然就守不住自己的地盤。一般的城市,尤其是建設量比較大的城市,會把建設切割成一個一個的項目,成立相應的「領導小組」、「管委會」,分解給黨委常委和人大、政協的資深領導,利益均沾。比如《人》劇中說到的大風廠片區改造項目,如果不是市委書記親自抓,起碼也是市委副書記當領導小組組長,丁副市長只是在裡面跑龍套,甚至連龍套都沒得跑。
政府實行首長負責制,副市長不是法定責任人,規範的分工文件,副市長也只是「協助市長分管」某些方面的工作,分管某些部門。部門有自己的首長,部門的主要領導聽不聽分管領導的,取決於二者誰更強勢以及這個部門重要與否。一般來講,重要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不大理會分管領導,因為它重要,所以書記、市長都要親自過問;這些部門有事就是大事,也要書記市長才能做決定,所以他們一般都直接向主要領導彙報,懂事的,會把主要領導的意圖向分管領導通報下,在操作上徵求下分管領導的意見,傲慢的,就根本連通報都免了。丁義珍分管國土建設,李達康又是一個工作狂,事必躬親的政治強人,所以丁義珍就只能代表李達康陪吃陪喝打醬油,做不了京州市土地、規劃和建設的主。
當然分管這一塊,在副市長裡面還是美差。首先他必定是書記的心腹,或者在本系統的「線上」有很強的人脈,沒本錢也坐不上這個位置。其次操作層面上,尤其是書記市長沒有明確意圖的環節,還是他說了算。所以分管副市長往往會和施工企業有很深的關係,通過施工企業又會搭建一個職務以外的私人關係網。這批人的腐敗,往往是通過私人關係網達成。比如丁義珍逃跑用的護照,說明他有外籍身份,這個外籍身份只能通過軍方或者國安系統才搞得到,通過正常的職務活動丁義珍不可能和軍方、國安搭上關係,所以必定來自於私人關係。
中國官場有「出門走路,吃飯吃素,當官當副」的養生大法,形象地說明了副職就是個屁。一般來講,副省級以下的副職,由於都是主要負責人實行具體事項的面對面領導,說話是不怎麼管用的,要像丁義珍一樣把副市長當得有滋有味,要靠自己私底下的能力,靠職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