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拼音,說不準普通話,讓陶器吃了不少苦頭。
北方大學里,食堂飯票,分為粗糧細糧。粗糧可買棒子麵粥和大米飯,細糧則用來買麵食:饅頭,烙餅,麵條什麼的。
剛拿到飯票,就有點發愁。飯票搞成這麼複雜,是為什麼?不知道買飯時,拿錯了粗糧細糧票,會有什麼後果。
大學食堂里,就象一個大排擋,有三個售賣部:粗糧,細糧,菜。賣飯賣菜的師傅,圍繞著粗糧,細糧和菜三個地方,聚成三堆人。賣飯的師傅,與買飯的學生,則由一道約三四尺寬的水泥檯面隔開。
第一次進入食堂買飯,感覺就很恐怖:學生不分男女,隊也不排,一窩蜂似的,里一層外三層的,擠滿了三處賣飯賣菜的水泥檯面。
其實,每一賣飯處,人並不是很多!人們為什麼不排隊?這哪裡是買飯,分明是在搶飯!
買飯的學生,不少是腳尖著地,努力的伸著長臂短手,拿著飯碗,吆喝著饅頭,魚香肉絲,木須肉,溜土豆絲,肉片菜。外圍的買者,則盡量側著身子,用勁往裡面擠。有的男生,則拿著二個飯碗,勁頭更足,拚命的往裡面擠!正納悶兒,突然看到,不遠處零零落落站著的一些女生,赫然明白了:她們在等著各自的王子搶飯歸來。
至於那些和男生一起玩命兒擠飯的女生,碰碰磕磕,在所難免。她們勇敢面對,胸部腹部,臀部頭部,都無所畏懼了。
誰能先買上飯,一是看誰的勁兒大,擠得到最前面去,與大師傅近距離面對面,大師傅接你飯碗的機會,就大得多。二是看你的運氣,擠不到最前面,大師傅若是拿了你伸著的胳膊手上的碗,就恭喜你,搶飯成功了。
這個陣式,我從沒有遇見過,更無經歷過。我在南方時,學生食堂里買飯處,都是一個一個的窗口。學生們排著隊,一步步的跟著隊伍往前挪。不少抓緊時間勤奮好學的學子,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書,邊排隊邊用功。當然也有少數人插隊的。感覺比一窩蜂似的擠去搶著買飯,排著隊,就要舒服百倍。
我第一次擠飯,就非常怵陣。拿著粗糧飯票,嘴裡喊著:二個"邁頭"。
沒有"邁頭"。大師傅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拿著飯票,指著饅頭:那不是嗎?
不是"邁頭"。大師傅看著我手裡的粗糧票,指了指另一處擠滿了人的賣飯櫃檯:去那。
我急忙走過去。力氣小,又不好意思和女生們一起擠,只好站在外圍。
人越來越少,等到我可以與大師傳面對面時,那口盛米飯的大鍋,已經空空如也。
回頭看看賣饅頭處,也早已空空蕩蕩。大師傅們在忙著收拾打烊。
飯堂大廳,人越來越少。我飢腸轆轆,拿著空碗,遂著大流,往出口處走。
在出口處旁邊,有一個大師傅,拿著一個長把大勺子,站在一口巨大的鐵鍋旁。
看到有人過去,給大師傅飯票,大師傅從大鍋里舀著湯水什麼的。俺也走過去,要了二兩,盛在碗中。那是二兩棒子麵粥!這就是我的第一頓晚餐。
受不了擠飯,我想盡辦法,換了些可以排隊買飯的教工四廳的飯菜票,已經是深秋季節。
這個時節,茄子多。小黑板上的四樣菜譜,幾乎每頓都有燒茄子。
茄子也不懶!俺也喜歡茄子。每天都要吃一份燒茄子。
可是,我特別怵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師傳。因為每次我在他的窗口買燒茄子,他總是怒目圓睜。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他。排隊前,若是見到他在那個窗口,我會盡量避開。
這天中午,我排在阿龍隔壁的隊伍。側著身子,邊和阿龍說著話,邊隨著買飯隊伍,側身往前挪動。根本就忘記了察看賣飯窗口,是哪位大師傅。
你,要什麼?
啊啊!燒瘸子!燒瘸子。
大師傅怒目圓睜,直視著我,滿臉橫肉,顯得比平時更加可怕。
我心裡直打鼓。不知道他為什麼發怒,只好默不作聲。
大師傅突然咆哮:是燒茄子!燒茄子!不是他X的燒瘸子!你明白嗎?!
說完,他極其快速將一份茄子和兩個饅頭,擲進我的瓷碗,啪的一聲,扔到我跟前。
整個飯廳的男人女人,都扭頭過來,不解的看著我。
我面紅耳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瓷碗,低著頭,急速的步出了四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