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擔任這個世界人口第一大國的領導人僅一年出頭,但已靠效率和技巧鞏固了權力,並且推出了宏偉的經濟改革議程,藉以實現「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他對腐敗和異見展開了嚴厲但有選擇的鎮壓,並注重加強中共黨紀。這讓他看上去像是鄧小平之後中國政壇最強有力的領導人。鄧小平於20世紀80年代初在中國發動了市場化改革。
習近平完全排斥自由民主價值觀、毫不含蓄地重申對威權模式的堅持,令倡導人權的人士和民主的擁護者大失所望。
但習近平有能力將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中、克服官僚阻力、為中國發展模式帶來亟需的改變,又令經濟改革和金融改革的支持者感到鼓舞。
一名西方資深銀行家對英國《金融時報》表示:「我給習近平去年的表現打『A』,因為他有能力同時牢牢控制政府和黨。如果他真的打算像他所說的那樣推進改革,這種能力絕對是必需的。」
去年11月,中共高層召開了一場至關重要的閉門會議,會議結束后發布的一份長篇文件公布了習近平的經濟議程,內容包括放寬實施了數十年之久的獨生子女政策,以及進行稅收改革等。
許多實際改革內容與習近平數位前任提出的計劃並無根本不同,但無論是黨內還是全國,都更相信他有能力實現改革。
2002年至2012年底,胡錦濤主席和溫家寶總理主政中國,其間中國經濟的年增速達到兩位數。但一些有影響力的中共黨內人士指責胡溫主政的十年是「失去的十年」,錯過了帶領中國走上更可持續道路的機會。
隨著中國經濟增速不可避免地放緩,大多數人(很可能包括習近平在內)都認為,中國舊有的發展模式氣數將盡。這種發展模式是基於信貸驅動的房地產和基建投資,以及高污染的低成本製造業。
各種預測大多認為,中國經濟今年將進一步放緩,共識是今年經濟增速將為7.4%左右,低於2013年的7.7%。
如果經濟增速放緩的預測成真,2014年將是1990年以來中國增長最慢的一年。1990年時,中國仍因1989年天安門屠殺而受到國際禁運的懲罰。
但即便是經濟增長在不斷放緩,積極落實改革也將提振市場情緒和政府的支持率,因為這將簡化繁瑣的官僚程序,放開利率管制,改革金融和財政領域,強化市場對價格的決定作用,探索土地改革,為國企部門瘦身。
中國經濟可能還將獲得意外的幫助。美國和歐洲仍是中國最大的出口市場,它們復甦勢頭的走強為龐大的中國製造業提供了支撐。
習近平強硬的領導風格也有讓人比較擔憂的一面。他看來有意要在國際舞台上表現得更為自信,而中國政府似乎更是要制定某種中國版的「門羅主義」(Monroe doctrine)。門羅主義指的是美國曾對干涉其鄰國事務的國家持敵對態度。
中國和日本圍繞東中國海一組無人居住島嶼形成的對峙呈現升級,萬一雙方空軍或海軍發生意外衝突,對峙確實有可能一下子演變為直接的軍事對抗。
如果中國政府遭遇重大的經濟或社會危機,習近平在國內採取的威權主義立場也有可能產生事與願違的結果。
習近平不僅在整治黨內腐敗上「老虎蒼蠅一起打」,他所主導的對公民社會、政治異見和言論自由的打壓,也屬十年來最嚴厲之列。
他的考慮似乎是,憑藉不斷提高民眾收入的經濟改革、並對輿論進行更嚴厲的壓制和更嚴格的管控,能夠最有效地保障中共的政治生命。他或許是對的,倘若經濟改革能像不少分析師期待的那樣成功,那更是如此。
但民眾聯絡日益緊密、消息日益靈通、要求日益苛刻,這就使得這種平衡會比以往更難達成。如果中國政府不能成功實現經濟平穩轉型,習近平或許會懊悔自己沒能多花些時間去建立一個更有持久力的政治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