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狗道理和人道理
--顧曉軍小說·一百七十(五卷:狗道理和人道理)
下午兩點,太太逛街回來了,老漢高興地從沙發上蹦起來、換衣服。這時間太好了,可以跑中山陵。這天氣也太好了,前幾天剛下了幾天雨,氣溫被壓了下來,下午跑不算太熱。何況,老漢就這苦命--沒錢吃好的吧,身體也挺好;剛加了點工資,吃得好一點,就頭昏,血壓肯定升上來了,是不?不跑,怎麼能行呢?
上了街,順著瑞金路跑;有十多年的法國梧桐,不算曬。到了解放路口,拐彎,是南北走向,太陽被建築物擋住了,更涼快。老漢怡然自得地想:這條長跑路線,是選對了!拐上中山東路,一路到中山陵,全是老蔣時代種下的法桐,那導遊小姐是咋講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比不上南京中山陵林蔭道上的風光。」
老漢笑了--原來,只有踩著別人的肩膀、才能上得去。不是嗎?蘇洲杭洲人,踩了一腳天堂、便聞名天下了。南京大蘿蔔也不傻,乾脆一腳把蘇洲杭洲全都踩下去了。正邊跑邊想,一輛轎車在他前方停下,不知咋的、轎車上跳下條小狗,沖著他亂叫。這麼,老漢才看了眼轎車上下來的女主人。這一看,老漢就想溜。
為嘛?是熟人?不是,是個貴夫人打扮的、30多歲的女子,兩眼放電。老漢太知道自己了,他身上有種特質(不是氣質,而是比氣質更高的東西,只有懂的人才能捕捉到)。從年輕時到現在,從不乏高雅氣質或書香門第的女子的目光的追求。而原本就是研究人的作家的他,怎能不懂那目光就是一百個肯、一千個肯呢?
如果是如今的官員,怕是巴不得能遇上這樣的女子(當然,巴不得能遇上的人,這樣的女子未必就肯)。可,老漢不敢。從年輕時他就想過:人家一時犯迷糊,你要了人家,你怎麼擺平呢?完事後說聲「拜拜」?也太不負責了吧?因此,老漢只有躲、只有溜。從年輕時,就開始躲、開始溜;躲呀溜的,已經幾十年了。
自然,這些感覺、念頭、回憶,都在一瞬間。那女子意識到老漢想迴避她,自然也回到了一付貴夫人的派頭,繞過車頭,過來吆喝、管狗。可狗,不似那女子、識得老漢的特質;況且,狗眼原本就看人低。當然,也不能都怨狗;老漢出來跑步,就著一白圓領汗衫、一條灰色半截子短褲、一雙泡沫鞋,且還沒有穿襪子。
那女子越是管狗,那狗越是邀功--好像是它幫女主人抓到了一個老壞蛋,不停地吠。那女子管不住狗,便朝老漢拋了朵「不好意思」的淺笑;而後,說要打狗。老漢想勸、想說「狗有狗的眼光、人有人的眼光,不怪它」,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只對那拋過來的「不好意思」,還了個淺笑,而後趕緊加快步子跑了。
邊跑,老漢邊想:狗有狗的眼光,人有人的眼光;狗有狗的道理,人有人的道理……就這麼,想到了「第一個上不算輪姦」。哎,這第一個上究竟算不算輪姦,就不去說了,自有公論。要說的是:「第一個上不算輪姦」剛出來時,老漢寫了篇文章;而這文章,引來了老友求助。咋說?那被奸女孩之父,是老漢的老友。
電話打到老漢家,先是一番寒暄,而後問計。老漢太熟悉老友了,便道:這還不簡單?你聽說那朱令案沒有?壓了十幾年,硬是沒法翻身……老友問,這與閨女被奸有何關係?老漢這才抖包袱--你忘了?你七姨媽的八舅母,不就是小他的親家?而小他的老子,不就是老他嗎?你托到老他,還不叫那畜牲們罪加一等?
如是,老友備了重禮重金、通過七姨媽八舅母及小他求見老他。老他聽完了老友的傾訴后,真誠地道:「這你就不懂了,幫忙是有規矩的。比如,是你兒子奸了他閨女、被抓,我可以幫忙,這叫『撈人』。現在恰恰相反,是你閨女被他兒子奸了,你要我幫忙、說情,重判他兒子。這不是坑人、不把人往火坑裡推嗎?」
想到以上,老漢忍不住罵:「馬的,真是--狗有狗的道理,人有人的道理!」罵罷,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跑到了中山陵。望了一眼中山墓,便想到「天下為公」。天下為公,是傳賢不傳子--典型的封建思想。然,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認為孫中山是中國的民主先驅。老漢又罵道:「人有人的道理,狗有狗的道理!」
往回跑,老漢想:或許這輩子自己錯了。應該遇上朝自己放電的女子,就領她去開房、把她幹了!畢竟,女人比男人要面子,誰會到處去講、「那顧曉軍幹了我一次、就把我甩了,一點責任心也沒有」呢?而真被抓的腐敗,不都是少數嗎?「馬的,真是--狗有狗的道理,人有人的道理!」這回,老漢是在罵自己了。
顧曉軍 2013-6-4 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