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系列遊記暫時擱置一兩天,因為我們的貓咪恐怕真的不行了,她生命中最後的二十多個小時,我只想陪她一起度過。
其實從義大利回來的當天(上個禮拜二)我就發現她消瘦了一大圈,出發前準備的乾糧吃了一些,濕糧(鄰居每天過來喂)只動了5小包(每包100克)。貓的體內有生物鐘,每到深秋時節儘管天氣還很溫暖,她也會開始猛吃,每天吞下400到500克的食物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膘肥體壯的過冬;而春末夏初時(今天是6月1號,德國的夏至)她就會長時間在戶外活動,每天兩頓飯,飯量也較小。但12天內這麼少的進食讓我開始心生懷疑。
第二天早上一醒來,我就察覺到她的呼吸非常急促和困難,每一口都要張大了嘴深深地吸進去。我澡都沒洗立馬開車去獸醫那裡。獸醫是個非常有經驗的年輕人,他聽了聽貓的胸部,說:裡面有積水,原因只有三個:內傷、心臟問題和腫瘤。然後做X光,X光片中,貓的胸腔已經模糊到幾乎看不見心臟,氣管被積水擠到了一邊——這正是她呼吸困難的原因。下午,醫生抽出了體內的積液,並拿去做化驗。快到吃完飯的時候,醫生打電話過來,說暫時沒發現異常現象,因此第二天要做CT看看是不是心臟的問題。
由於氣管不再受壓,貓的精神一下子好多了,胃口恢復了,又開始舔洗自己的毛髮,與鄰居的貓打架,還抓了一隻鳥回來。但她同時也變得特別親我們,晚上還主動上床睡在我們身邊(要知道,天氣溫暖的季節她會整夜整夜呆在外面,直到第一絲霞光出現才會慢悠悠地回來睡到自己的窩裡)。
第二天,也就是上個禮拜三,我們如約去了醫生那裡。醫生的語調十分親切柔和——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安慰我們。他說:昨天我們約好了今天為貓咪做CT,看看是不是她的心臟出了問題。這個檢查,沒必要做了......他停頓了一下,我們瞬間也明白了:在昨天抽出來的體液中發現了腫瘤細胞。這意味著癌症已到了晚期,這也意味著尋找原生腫瘤已變得沒有必要了。醫生告訴我們,腫瘤不會給她帶來任何痛苦,但積水會一再複發,會再次壓迫氣管,使她難以呼吸,這,才是難以忍受的折磨。
醫生給她開了葯,以增加她的食慾和興趣。他要我們觀察一段時間,如果複發期較長——兩三個禮拜複發一次——那還可以讓她活上一些日子。但如果複發期短,就必須考慮以人道的方式結束痛苦了。
這隻貓(她的真名叫「Sine」,與「China」的德語發音很像,能不能算作上帝的安排?我們叫她「Simba」或者乾脆喊她「Komm!」——德語「快過來!」的意思,每次招呼她過來我都這麼叫)與我們相依為伴已有6年的時間,她原來的主人8年前過世了,現住的房子空了兩年,但她因為有鄰居的照料留了下來。家貓的壽命大約在14、5歲左右,她第一次打預防針是在十年前。原以為,她還可以跟我們生活4、5年,可如今,這個時間要以「月」乃至「周」為單位來計算了!一想到這兒,我心裡就特別難受,每天都給她拍照拍錄像,一有時間就把她抱在懷裡,只想多看看她,多摸摸她。
從昨天開始,她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一定是積液這個惡魔又殺回來了。從上次抽液到現在只不過一周左右,可見病情有多嚴重!看著她費力地呼吸著,我們心如刀絞:可愛的小精靈啊,我們不忍心讓你受折磨下去了,可我們實在難以想象有一天再也見不到你在花園裡獨自玩耍的身影,再也聽不到你回家時給我們打招呼的聲音,再也看不見我一切肉你就急急忙忙跑來用祈求的眼神抬頭望著我並圍著我轉的那種可愛模樣......沒有你,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心都會缺了一塊,好大一塊!
可是,我們也清楚,時間快到了。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把她葬在哪裡:後花園靠暖房的花圃里。那裡有一塊岳父岳母贈送的地標石(一邊是巴登,一邊是符騰堡,巴符州是由這兩個地區組成的),旁邊生長著一棵櫻桃樹和一株杜鵑花(長沙的市花);那裡離我們的廚房很近,每天隔著玻璃就可以跟她打招呼;那裡也是她平時進進出出的必經之地;從那裡還可以看到後花園的大部分,可以看到草坪上啄食的小鳥,可以看到春天來我家池塘做客的野鴨,當然還有她的死對頭——鄰居家的貓。她若是葬在那裡日子一定不會過得寂寞。
等下我就去洗張照片,上塑后同她的玩具、最喜歡吃的食物、以及她平時睡的褥子準備在一起。可能就是明天,我們就要與她訣別了。也許,她並不會離開我們,因為米開朗琪羅有一句名言:
我沒有死,我只是去了另一地方——我還活著,我永遠地活在你們的心中......
Simba平時的一大愛好:睡懶覺。
天氣炎熱時她最喜歡睡在車庫大門前,因為門縫裡涼風習習。
盛夏的下午她會打個瞌睡。
養足精神后她就會站在高處觀察其「領地」的動靜。
她特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Simba很大一部分時間都在「梳妝打扮」自己。
有時也會在地上蹭痒痒。
或突然對平時不怎麼感冒的小螞蟻小蚯蚓發生了興趣。
要麼就乾脆選擇發獃。
她就是我們家的女皇,探照燈下的明星。
可惜昔日的風采如今已一去不復返。攝於昨天。
眼神已失去了炯炯光彩。也許那一天真的臨近了。攝於今天中午。
我們將把她安葬在這裡。每年的這個時節這裡將會繁花落去一地繽紛。
櫻(桃)花
和杜鵑花將簇擁著她,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