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之民(40): 羊媽媽一家

1981年夏天，鄉里成立重點中學，就在三米爸爸以前教書的學校，招收七，八兩個年級。

二米順利通過考試，入讀七年級，家裡的羊留給三米照管。

羊的脖子上套有鐵圈，鐵圈上系著一根長長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綁著一個大鐵釘。

三米每天上學前把羊牽到家對面的山坡上，找一個有草的地方，把釘子釘在地上，然後去上學。

下午放學，去把釘子拔掉，牽著她到草多的地方去吃個飽。

羊溫順善良，是三米的好朋友。

媽媽說，耶和華是牧者，她是耶和華的羔羊，看到羊，三米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媽媽。

平地上的草太少，三米看到羊喜歡吃灌木上的樹葉，就把她放在靠近灌木叢的地方，每次去看她時，繩子總是纏繞在灌木樹上，羊站在那裡動也不能動。

三米心疼，可他沒辦法，不把她拴好了，害怕她去吃地里的莊稼被人打，也怕她走丟了找不到。

羊媽媽後來懷孕了，肚子越來越大。

到了冬天，她生產了。

那是一個傍晚，三米一家剛吃過晚飯。

院子里點上一堆篝火，為了照明，也為了取暖;

地上鋪上乾草，爸爸，叔叔，三米守著，等待羊寶寶的降臨。

先看到的是兩隻小腳，裹在一層滑滑的，薄薄的膜裡面，爸爸抱著羊媽媽的頭，叔叔幫忙用手抓住羊寶寶的腳，輕輕往外拉，一點一點，看見頭了，然後是整個身子，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

羊水在英語中叫amniotic fluid，來自於希臘字的Amnos，就是小羊的意思，這個說法後來挪用在了人的身上，

裹著寶寶的也叫羊水了。

羊媽媽生了三隻可愛的寶寶，一個哥哥，兩個妹妹。

三米爸爸很高興，把一間空房鋪上乾草，讓羊媽媽和三個寶寶安然過冬。

三米每天放學回家，扔下書包，跑過去，蹲下來看羊寶寶吃奶，忍不住偷偷把羊寶寶抱起來摟在懷裡----不知道別人知道了會不會笑話他，這是他和小羊的私事兒，不想讓大人看見。

春天到了，天漸漸變暖，羊媽媽又要去戶外吃草了。

三米帶著羊媽媽上學，把她留在學校外面的草地上吃草，課間休息了，出去給她換個地方，三個寶寶蹦蹦跳跳跟在後面。

很快，哥哥的頭上長出兩個小小的角，他開始變得淘氣，竟然對媽媽做些不禮貌的舉動，也不知道保護妹妹們，有時候還欺負她們。

妹妹也不示弱，用頭頂哥哥，兩隻小羊面對面，前腿騰空，落地時，兩個頭重重地撞到一起。

三米過去把他們分開，鄭重地告誡哥哥，

"不許再打架。"

羊寶寶漸漸長大，想要脫離媽媽，他們開始到處亂跑，有一次哥哥竟然跑到了三米上課的教室，待在三米的課桌邊趕也趕不走，惹得班裡孩子們一片嘩然。

鄰居抱怨羊寶寶踩壞了他們的莊稼地，三米爸爸便給三隻小羊的脖子上也套了鐵圈，系了繩子。

羊寶寶從此失去了自由，三米每次出門手裡拉著四根繩子。

三米天性自由，看到羊寶寶被繩子拴在地上心裡不忍，他們還是孩子，才兩個月大，應該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到處玩耍才是。

三米每天放學，去把羊寶寶的繩子解開，看著他們跑來跑去，他有時候會過去用雙手抓住羊哥哥的角和他比力氣。

三米沒有料到他的婦人之仁(大孩子是這麼說的)給羊哥哥帶來了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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