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之民(38): 人生而有罪

媽媽稱呼耶和華是父，說自己是罪人。

三米似懂非懂，如果耶和華是父親，那外公算什麼?

媽媽以前好好的，為什麼去了福音堂就成罪人了，她不偷不搶，也從來不打孩子，如果她是罪人，福音堂里的人豈不都是罪人了。

三米去問爺爺，

"福音堂里的都是罪人嗎?"

爺爺說，

"是的。"

三米很吃驚，福音堂里的人晚上聚會不會是在密謀反對鄧小平吧，要是那樣的話就太糟糕了。

爺爺說，

"福音堂的聖經上說，世上人人都是罪人。"

"不去福音堂的也是罪人?"

"是的，人皆有罪。"

"那我也有罪嗎？"

三米有些害怕。

"孩子不是罪人，但是每個孩子肚子里都有一顆從父母來的壞種子，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也在長，有些人的種子長得快，有些人的長得慢，有些人的長成了大樹。"

三米心想，嗯，壞種子長成大樹人就要死了。

"爺爺，是不是亞當夏娃吃了壞果子以後，就有壞種子長在人的肚子里了?"

"是的，孩子的心是軟的，壞種子讓人的心變硬。"

唉，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大人常說心碎，原來是因為太硬了的緣故。

"爺爺，善惡樹上的果子為什麼是壞果子? 為什麼亞當夏娃吃了善惡樹上的果子上帝就生氣了，人知道善惡難道不好嗎？ 上帝不想讓人聰明嗎?"

爺爺說，

"人知道善惡沒什麼不好，人聰明也沒有什麼壞處，問題的原因在於，人知道了善惡之後就不再單純了，原本和諧的人就起了紛爭，從亞當夏娃的兒子開始就有了謀殺，指責別人成了家常便飯，人們認為只有自己才是善的，別人都是惡的; 只有自己才是聰明的，別人都是愚蠢的; 只有自己才是正確的，別人都是錯誤的; 只有自己才是正義的，別人都是罪惡的; 只有自己才是真理，別人都是邪說。" 

三米心想，好像是的，人類不能和睦相處，大人們吵來吵去，打來打去，大都是為了證明他們自己是對的。

成功是自己的功勞，失敗是別人的過錯。

爺爺說，

"人類的歷史是一部你死我活的戰爭史，大到國家，小到個人，人類也許缺吃少穿，但從來不缺戰爭，這不是上帝造人的初衷。"

三米問爺爺，

"隔壁女人整天罵他男人沒出息，也是因為這個嗎？"

爺爺說，

"上帝造了男人，又造了女人，上帝是讓男人和女人相互陪伴，女人以前跟男人形影不離，聽了蛇恭維的話，吃了壞果子，女人開始覺得她們比男人更聰明，古書上說，秀才中舉之前，最看不起秀才的是秀才老婆，秀才中舉之後，罵秀才忘恩負義的也是秀才老婆。"

不會吧，爺爺這也太以偏蓋全了。

"只有呂后是例外。"

爺爺說，

"她在劉邦落難時就一直跟著劉邦，是人精。"

三米看過豫劇《姐妹易嫁》，人不能嫌貧愛富。

三米心說，沒錯，不能小看自己的男人，小看男人的老婆，就是不中舉也會忘恩負義的，不過呂后殺人不眨眼，也是夠壞的。

"上帝為什麼放個智慧樹在園子里，又不讓吃它的果子?"

爺爺說，

"這個我可說不準，不過每個東西的功能是不一樣的，比如蘋果樹的果子是吃的，玫瑰樹的花就是看的。"

三米又問爺爺，

"小孩子不是罪人，是因為他們太小，分不清善惡嗎?"

爺爺說，

"是的，小孩子就象吃善惡果之前的亞當夏娃，大人就像是吃了善惡果之後的亞當夏娃。"

嗯，看來小孩子長大懂事了也不見得都是好事，自以為是說的就是大人。

"爺爺，那你是罪人嗎？"

一出口，三米就覺得這話問的不對。

爺爺一點也沒有計較，

"是啊，人越老越不聽話，越老罪越大。"

三米說，

"爺爺，你去福音堂吧? 認罪悔改總是好的。"

爺爺不置可否，

"福音堂也是江湖，基督教有不同的流派，他們互相不認可，人不接受批評，也不認錯道歉，他們為自己的行為辯護，認了錯又肯真心道歉的人是聖人。"

三米問爺爺，

"世上真的就沒有好人嗎？"

爺爺說，

"人大都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三米不是很明白，

"爺爺，福音堂里的人說，信福音的人得救，死後上天堂，不去福音堂的人死了要下地獄的，是這樣嗎？"

爺爺笑了，

"人不能預測人死後的事，下不下地獄，上帝說了算，福音堂的人可沒這個權力。"

三米是肯認錯道歉的，儘管他知道自己不是聖人;

他也覺得爺爺心裡是有上帝的，儘管爺爺從來沒有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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