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搬來時,小鎮上的華人其實有好幾家。
我們認識的第一個華人是陳醫生–我們的家庭醫生,是房東老太太給我們介紹的;見了面才知道,其實陳醫生只能說是祖籍中國。
陳醫生祖上是廣東,他出生在模里西斯,中國一次也沒去過;長著一張華人的面孔,他卻一句中文也不會講,即便是廣東話也不會。
然而畢竟是身上流著中國人的血,陳醫生把我們看做是同類,他很遺憾自己不會講中文,我就安慰他說這個不礙事,我的中文好,可也沒多大用場–尤其在這個小鎮上。
有兩個香港人在HUSKY上班,是我的客戶;一個廣東人吳女士–前中國國家女子國際象棋隊的棋手,也是謝軍的師姐。
還有就是中醫神醫嚴大夫–針灸師,據鎮上那些老外說,嚴大夫治不好的病基本可以斷定是癌症。
再有就是中餐館的老闆,有好幾個。
網上常聽人說海外的中國人不抱團,這話也不盡然–我們鎮上的中國人就是個例外。
2006年夏天,就業市場異常火爆,大公司搶人之風蔚然興起,HUSKY ENERGY這個油公司里出了名的大摳門兒自然是留不住人才的,攢了幾年經驗后,大夥兒紛紛另攀高枝。
LLOYD也不美,從它的中文名字你就可以略知一二–勞埃德,怎麼聽都像是個土老帽;
人們看上它是因為這裡工作好找,除了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大家都嫌棄它,沒人真正想把它當成家。
所以,生活在這個鎮上的中國人彼此之間會感覺分外的親–多倫多和溫哥華的人我保證不會這樣。
這不,馬上就有人打電話來了。
就是STEVEN他們一家三口–MR. HE,MRS. HE還有他們的女兒MISS HE,是陳醫生給的他們我家的電話號碼。
接下來的兩個月內又來了兩家,有一家竟然是我老鄉,地地道道的河南老鄉–加拿大的市場上也許缺洋人,但肯定不缺聰明能幹的中國人。
小鎮上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我是那種有人帶頭我就會跟著走的人,比如有人請吃飯我是從來不會拒絕的,當然如果有人提議到我們家吃飯,我也通常並不推辭–他們肯來幫忙做飯我是求之不得。
我們那時幾乎每個禮拜聚餐,剛開始是因為只有我們家有房子,他們有廚藝–他們來加拿大比我們早;MR HE他們家紅燒肉很拿手,我的老鄉會做饅頭和胡辣湯,MR LIU他們家的八寶飯要是在國內你不去星級飯店是肯定吃不到的,用上海話說叫」好得不得了,交關了」。
好景不長,大家都買了房子,請客吃飯變得更加勤快,我們開始感覺到壓力,不能每次都帶土豆絲,得整點花樣出來,於是上網搜菜譜,下班回家照著練。
英語沒見長進,做的菜倒是每天花樣不斷。
有飯吃,有酒喝的日子我很滿意,吃過飯打雙扣往往會一直持續到半夜。
開心的當然還有孩子,兒子那時候還沒有出生,STEVEN的兒子比我們小當然就更別提了,我們四家那時候有三個姑娘,三個兒子,外加吳女士的混血女兒。
孩子們通常最先吃完,玩兒對他們來說更重要,再說了,他們沒吃飽你也沒法安心地坐在那兒。
國內的時候,我們也常吃飯–同事間,朋友間,不過絕大部分的時候是在飯店裡,那裡的味道你自己在家裡是做不出來的,吃完飯抹了嘴巴走人,不用洗碗收拾桌子,除了很高檔的飯店,經濟上你也負擔得起,吃飯店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沒有誰家裡有那麼大的房子,也沒有人有閑工夫去做一大堆菜。
在家裡吃得最多的是和同事阿旺他們家,我們兩家住上下樓,他女兒比我女兒大兩歲,晚飯燒好了,搬到一塊吃的時候有不少;家裡地方小,六平米的廚房兼飯廳,一個小桌子一邊得靠牆,啤酒沒地方放,就打開衛生間的門放衛生間里。
這些東西,加拿大本地出生的人是很難理解的,告訴教會的朋友–那個大胖子,說我們家以前住的房子衛生間是1平方米,他吃驚得眼睛都圓了,說這樣的衛生間,他只能是倒著進了。
中國的胖子比加拿大少,這會不會是一個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