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禪意十足的日式春宮畫

(楊老師文學筆記）

 一幅禪意十足的日本春宮圖

義大利作家卡爾維諾在《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中的《在月光映照的秋葉地毯上》一節里，用不亞於渡邊淳一的色情筆調編撰一個日式不倫之戀，而且還讓它從頭到尾透著日式的禪意的變態故事。

 「銀杏葉彷彿一場細雨從樹梢落下，點點鵝黃灑在草地上」。故事的標題與開頭第一句就已經禪意十足。

「我說我想區分感受單一銀杏葉和感受其他所有銀杏葉有何不同。」這裡開始埋下伏筆，為作者隨後的不倫之戀鋪排形而上的意義。

「如果有一小片鵝黃樹葉從銀杏樹上飄落草地，看著它的感受是看著一小片黃色落葉的感受。如果飄落兩小片樹葉，目光會隨著這兩小片樹葉在空中飛舞，時近時遠，彷彿兩隻互相追逐的蝴蝶，最後滑落在草地上，這裡一隻那裡一隻。如果是三片，四片或五片落葉都是如此。若是在空中迴旋的落葉數量增加，對每一片落葉的感受加總起來則一如看見無聲落雨的整體感受；如果一陣微風輕拂讓落葉放慢了速度，便會是如果看見翅膀在空中懸浮的感受，當目光低垂看向草地，便是看見遍地斑斑光點的整體感受。此刻的我，為了不讓這些令人感到愉悅的整體感受有任何流失，我想保持每一片葉子進入視線範圍的獨立意象跟其他意象之間的區別不要互相混淆，追隨它在空中飛舞，而後落在草地上。」多麼美麗的一幅秋景圖畫！

「我可以在對每一片落葉的感受中，再區分出對每片樹葉裂片的感受。」可以看出來，作者是一個感情極為細膩的男人。而他把這份細膩延申到他對女人的慾望中：「當她低下頭，我看見她高高梳起的髮絲下方裸露的頸項處，有細細的黑色汗毛彷彿繼續往背脊延伸。」

這是講述一個日本大學助教與他恩師的夫人與女兒之間的不倫之戀以及他老師明知故縱的變態心理：「宮城夫人和她女兒也跪下來伸長了手，準備在睡蓮拉近到一定距離的時候將花摘下。湖畔地勢低又傾斜，為了保險起見，她們一人一邊趴在我的肩膀上才伸出手，我突然感覺到在手臂和背脊之間，在第一根肋骨的高度，有一個明確的點狀接觸，不，兩個點狀接觸，一個在左一個在右。真紀子小姐那邊的硬挺緊繃，像一個按鈕，宮城夫人那邊的則若有似乎，輕撫掠過。我意識到在並無惡意且極為難得的情況下，女兒的左邊乳頭和母親的右邊乳頭同時擦過我的後背，我只能集中所有力量以留住這意外的接觸，並好好體會同時出現的兩種感受，區別對比兩種風情。」而回過頭來面對他的恩師，他的思緒可以馬上從意淫轉換回到落葉的討論上：「我思索落葉紛飛，真正重要的不是感受每一片樹葉，而是樹葉與樹葉間的距離，隔開樹葉的空隙。我覺得我有所領悟的是：感受大範圍的無感其實是短暫集中局部感覺靈敏度的必要條件。」而他彼時彼刻內心的真正感受是：「我告訴他我對銀杏葉的觀察心得時，心裡想的正是他女兒和妻子的身體接觸。」他其實迷戀的是女兒，卻被洞察一切的母親故意勾引他，讓他「原本明明白白奔向真紀子的慾望之流在半途轉向」。

這樣一個斯文敗類，可以在明知恩師與女兒在場窺視的光天化日之下與師母在榻榻米上旁若無人地顛鸞倒鳳，而且還有心思「慢慢細分成我的和她的單點局部感受。這個操作不但讓我得以延長觀察所需的必要狀態，也因為明確區分出不敏感或不完全敏感時刻，得以避免過早到達最終臨界點，同時又能大幅度加強在那個時間和空間突如其來，無法預測的快感刺激。」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還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面對恩師。故事是這樣結束的：」我心裡想著那天晚上我要對大介先生說的話：銀杏樹落葉紛飛的特色在於每一刻每一片落葉都跟其他落葉在不同高度，因為視覺感受所及的空曠不敏感空間可以被細分為一個個平面，而每一個平面里都有一片，而且只有一片落葉在迴旋。」又是一派侘寂十足的禪意！

難怪我們會感嘆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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