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探親,不管是環境,空氣品質,食品安全等等,說實在的對我們這種摸爬滾打出來的新移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稍加克服,或眼睜眼閉也就過去了。況且,每次回去,各種狀況都在改善。對我而言,最大的難忍還是在臨別時,父母老人家的老淚。尤其是他們不願讓我們看到,故意強忍而偷偷流淚的各種場景,真是讓我久久無法釋懷,心痛不已。。。
幾天前,到了回滬乘飛機回美國的時候了,與82歲的老母臨別時,她站在門口,門外面風嗖嗖的,很冷,我讓她進屋,她一定不肯,我走出十幾步后,知道母親一定還在門口目送我們,我猛一回頭,卻看到老母不是在看我,而是背轉身子,是那樣的安靜,但我立刻明白她是在泣,她還生怕我轉身回頭看她,看到她流淚而不忍,但她又不願立刻回屋裡去,所以就背轉身。。。
想當年,我口袋裡只有40元美金出國,要讀書,打拚,等到有綠卡,買得起飛機票回去看望父母時,已經一晃7年。而父親視我掌上明珠,一見面就抱頭痛哭。等到探親結束,與父母告別時,我記得將我年邁的父親送到車廂,讓他睡下,可一向硬漢的父親居然掏出他那灰色手絹不停的擦眼淚,還嗚嗚地哭出聲來,我本來就和父親一樣是個心腸極其軟的人,我立刻也大聲嚎啕起來,我大哥只好勸我趕緊下車,不然老父無法安靜下來。。。
最後看到老父流淚也是永別淚了,他已經年事很高,卧床和失聰多年,我回去看望他,當我哥哥嫂子大聲告訴他我要走了,他本來還笑著的呢,突然頭轉向牆壁,一串老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我心頭一陣緊縮,知道這也許是最後能夠看到的父親的眼淚,所以這個畫面定格在我的腦海里,有時半夜醒來,不時想起這番情景,好像父親的斷了線的淚珠傳續到我的面頰,滾落到枕面。。。
我的日本恩師無子女,待我如己出,我早就把他們稱作父母。幾年前,他患腦腫瘤病重,我趕到日本去看望他老人家,化療已經把他折磨得聲音全無,半昏睡狀態。因為我的到來,他居然立刻能夠進食說話,還能坐起來。當他得知我要告別回國時,他乾枯的臉上眼角里突然擠出一滴淚水來,這麼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淚。這滴永別的淚使我傷心永久。。。
今天下班途中,要經過大山盤道,不知為何看到大山,突然想起我的父親們,兩位作古的父親的流淚情景使我感傷不已,也感恩不盡,一邊開車,一邊流淚,好容易回到家,就想寫下來,因為新年到了,我是元旦出生,家人問我要什麼做生日禮品,我還能要什麼呢 ? 我是生活樸素平淡之人,我現在所想要的就是要老天向我的在天父親們傳遞我這個女兒有幸成為他們的女兒,有幸得到他們的如此的親愛,他們曾經流淌著愛的眼淚和畫面無法磨滅,祈禱我那兩位老母能夠健康長壽,原諒我這個不孝之女不能常侍左右。。。
」 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今天 」,這就是我送給自己的生日禮品。
回國探親樣樣可忍,只有一樣無法承受:就是父母偷偷流眼淚,那種天底下唯一海枯石爛不變的感人的親情的愛和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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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剛剛梅河放牛網友送來一首 「 酒干倘賣完 " , 其畫面和歌詞感人,觸動吾心,一起分享:
http://www.youtube.com/watch?v=Da4vX62LSz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