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的珍惜

                                                

    那日，偶爾登上校友錄，一位久未謀面的學友留言滑入我的眼帘：「算起來也有十年沒見了，問好」。十年，一個令人唏噓的字眼，一種令人恍惚的概念。十年，裡面包含著多少哭樂悲歡、酸甜苦辣，包含著多少痛苦的希冀和無言的期待，包含著多少掙扎與煎熬，包含著多少悔恨和迷惘……怎麼生生的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走過來了？就已經如雲煙一般飄散消失了？就已經永遠地退隱到歲月的角落裡去了？那一刻，我心頭是瞬間的空白，好一會兒還兀自難以置信，彷彿一場華麗的表演已經結束，大幕已徐徐合上，周圍的人已紛紛離去，而我在台下猶自呆坐如泥，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

　　 可是現實就是現實，現實有著一張鐵面無私，不偏不倚的中庸臉孔。它既不會同情你而對你善意地欺騙，更不會冷嘲熱諷苛責你多年來的一事無成。它只是默默地與你對坐，守著你，像一位慈愛的長者寬容地注視你；像一位寡言的知心朋友，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你卻可以感受到他手心傳遞過來的溫度與力量。現實是你履歷的封面，也是你辛勤耕耘的收穫。也許封面並不精美，也許收穫十分微薄，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努力了，就已足夠。努力，不正是你藏掖內心的諾言和一貫堅持的姿態嗎？

　　 無言，回首，凝思……十年了，彈指一揮間，如今讓你視若珍寶的是什麼呢？讓你最為看重的是什麼呢？一路走來，有平坦，有崎嶇，有歡歌，有悲泣。風光，四時不同，心情，五味雜陳。

　　 只是啊，當再回首的時候，浮現於心頭的卻總是那些震撼你身心的景緻。在別人眼裡，也許是尋常巷陌，可在你的眼裡，那卻是勾起你童年印象的歸家之路。儘管，可能只是一葉紫蝶翩然而越青牆，儘管，可能只是一簇野菊花在田埂上迎風搖擺，儘管，可能只是夕陽西墜里悠揚的梆子聲，儘管，可能只是鴿陣斜掠天宇時被陽光照亮的白色翅膀……星星點點，閃閃爍爍，它們平凡得不值得向人提及，可是，它們就深深地紮根在你的記憶的土壤中，日漸長成一棵亭亭如蓋的大樹。

　　 被眾人簇擁時的美諛之詞，或許早已凝結成你嘴角冷冷的微笑，而父母的聲聲叮嚀，友人的逆耳忠言，愛人的噓寒問暖，卻會長久溫暖你日益僵硬的心。你喜歡孩子童言無忌，你欣賞直言不卑不亢。你在意相濡以沫的親情，你深味萍聚萍散的離愁。讓你縈心繞懷的，不是相擁盡歡，醉共良宵，讓你銘心刻骨的，卻是春風秋雨中充滿哀怨的一雙眼眸。你念念不忘的，是不懈追逐善美的離光，你執拗索求的，簡單的只是發自真心的體諒和互重……

　　 一路走來的記念你會小心翼翼地收藏好，珍惜，你眼裡所有的寶。往下的路，值得你珍惜的會有更多吧。珍惜，自會珍惜，收藏，儘管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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