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很多性侵的新聞和帖子,很難過。聽說20%的女性都有過被猥褻的經歷。我還算幸運,沒遇過啥大事,但小時候在街上常碰到噁心的壞蜀黍,比如路明明很寬,非要走過去狠撞你一下那種。想起曾經的一個朋友兼同事,跟我講過她經歷的兩遭事,也讓人唏噓啊。
同事比我進公司晚,當年還是應屆生。從本地大學畢業,是一個看上去就很樸實的姑娘。相貌衣著普通,但有專業知識,人也很穩重。後來熟了,慢慢知道她以前經歷的生活,覺得她的一路走來真太不容易了。
她家在農村,是一個真正的貧困縣,家中赤貧。她學習很努力,考上了縣城的高中,住校,每周回一次家。一周帶的飯菜就只有饅頭和一罐鹹菜,零用錢三塊錢。是的,三塊錢。雖然是九零年初,但一個星期三塊錢,也確實買不了啥。因為吃的太差,得了胃病,疼起來滿床打滾,也捨不得買瓶葯。
她每周回家是和同村的一群男生一起走,騎自行車,三四十里地呢。很遠的距離,一個個子不高的女生,騎一輛28大車。家裡沒錢專門給她買輛26的,就騎家裡舊車。有一個周末,她有事耽擱了,等走時發現同村男生早已走光了,只余她一個人。沒辦法,只好自己一個人硬著頭皮回家。回家的路要穿越非常長的莊稼地,當時的季節玉米長得老高,就跟電影里演的一樣,中間一條窄路,兩邊高高的莊稼,靜寂無聲,老遠瞅不見一個人。一個女生走這樣的路真是需要勇氣的。但怕什麼來什麼,正悶頭騎車,突然,前邊莊稼地里竄出兩個男人,擋在路中間,很明顯是專程在這兒候著,看有沒有過路人可以下手的。她說當時頭就蒙了,要回去得下車調頭,來不及,呼救是不可能有人聽見的。說時遲那時快,短暫的幾十秒里,她只能做出一個選擇,就是拚命蹬車向他們衝過去。她說他們應該以為她會試圖向旁邊騎,所以當她猛勁向他們身上衝過來時,倆人也有點蒙,一時之間有點躲閃,她就從兩人中間騎了過去。倆賊愣過神來,去拽她的車後座,一把沒拽住,她幸運地沖了過去,像風一樣使勁往前騎。到了自家村口絕對安全的地方以後,她癱軟在地上,痛哭了好久好久。
幸虧是兩個笨賊,不然這孩子的人生勢必會發生巨大改變。
這是一樁未遂事件,但有關性侵,她們寢室也遭遇了可怕的事情。還是這所高中,條件也很艱苦,十七、八個女生住一間大通鋪。不是專門的宿舍,以前不知幹啥用的房間,特別大,屋裡有個下水道之類的裝置通外面,平常是鋪著磚頭的,但很鬆動。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下以後,一個男人從這個下水道里鑽進屋裡來了。他坐在一張又一張床上,伸手去摸女生,猥褻。她說,當時屋裡大部分人肯定都醒了,誰也不敢說話。大家都怕事,不聲張,被摸的人拚命地躲,默默忍受,上鋪的人肯定暗自慶幸,比下鋪安全一點。天哪,十八個人就沒有人敢反抗嗎??後來,很戲劇性地,他來到一個下鋪,那個女生是個運動員,練鉛球的,平常訓練用的鉛球就放在枕頭邊。是一個比較粗枝大葉的女生,之前沒醒,被他一摸醒了,立刻抓著鉛球坐起來,「我砸死你。」男人跑了,從門口。他穿一件牛仔衣,我同事至今還有清晰的記憶。
那段同事的日子,我常常在周末讓她到我家裡來,一塊吃東西,住一個晚上。我天生好與人親近,不全是同情的心理,出門在外,大家互相關懷是應該的。我們都是普通人家孩子,但沒有過農村生活的經歷,沒到這麼赤貧,很難想象那種艱辛的過程。還記得一件事是她的哥哥,她家好像只出了她一個大學生,兩個哥哥是在家務農,或者出外打工的。一個哥去了北京做木工,一年下來省吃儉用攢了兩千塊錢。對他家來說那絕對是很大一筆錢了。結果在春運的西客站遇到搶劫犯,她哥二話沒說,從包裹里抽出斧頭就揮起來,說,「你敢拿我的錢,我要你的命。」聽到這兒我眼淚就下來了,農民工背井離鄉,吃了多少苦啊,這錢真跟命一樣。結局不記得了,錢似乎沒搶走。
我這同事許久未聯繫了,我知道她後來結了婚,在省會城市買了房子,生了孩子,過著普通城裡人的日子。希望她好好地、平靜地活著, 讓那些可怕的記憶消失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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