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49年前國民黨政權的國黨性質

黨國在大陸的主流語境中是個恥辱性的貶義詞，特指國民黨反動派。反動派的準確含義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政治派別，國民黨是否反動派，本文不作討論——我們還是回到黨國中心話題。

什麼是黨國？我們必須從黨國的起源切入。黨國是國民黨自己提出來的，國民黨政權是不是黨國？國民黨為何提出與民國相悖的概念？有其歷史原因。

一、黨國是當時歷史條件下的無奈而明智的選擇？

辛亥革命后中國沒有走向民主共和之路，軍閥混戰，國家四分五裂。孫中山鑒於中國現狀，於1923年1月29日發表《中國革命史》一文，認為中國不可能「一蹴而至憲政時期」，提出「軍政、訓政、憲政」的政治路線。軍政時期即「以黨建國」的武裝革命時期，訓政時期即「以黨治國」時期，憲政時期即「還政於民」時期。主導軍政、訓政的黨，即國民黨。

在軍閥混戰的歷史條件下，走和平憲政之路顯然行不通。孫中山決定採取軍事手段結束北洋軍閥統治——成立軍政府，建立一支隸屬黨的武裝力量。

1928年10月，隨著東北軍閥張學良承認國民黨南京政府，中國在名義上統一。國民黨宣布中華民國由「軍政」時期進入「訓政」時期。國民政府於1931年6月1日正式公布《中華民國訓政時期約法》。該法雖然規定人民享有自由等權利，但其核心是「以黨治國」。

國民黨之「黨國」，來源於此。

國民黨定立的「訓政」期為6年，隨著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國民大會無法按時召開，自此中國的憲政之路被嚴重阻斷，中國進入了戰時狀態。

抗戰期間，國民黨提出「一個主義、一個政黨、一個領袖」。這在黨派對立、軍閥林立的中國，為增強民族凝聚力、統一調集各方力量抗日是有正面意義的。為了存活，共產黨承認蔣介石領導的黨國，紅軍分別編入國軍的第八路軍和新編第四軍。在延安日子過得滋潤，便開始猛烈地抨擊戰時軍政府性質的「黨國」，在《新華日報》、《解放日報》連篇累牘發表呼喚民主自由的文章。

而同一時期的老牌民主國家美英，為保障最高統帥決策的迅速、高效、統一，都壓縮了民主自由的空間，實行戰時管制。窯洞黨如此起勁地鼓吹民主，用心良苦！

戰後蔣介石表示兌現漸進民主的承諾，黨國加快向憲政過渡。共產黨以蔣介石假民主真獨裁為由抵制制憲大會。1946年11月15日，1381名當選代表出席國民大會，討論通過《中華民國憲法》。由於種種不可抗拒的原因延至1948年3月29日舉行行憲大會，選舉蔣中正、李宗仁為總統副總統。從理論上講，中國進入憲政時代。

詭吊的是高喊民主選舉的窯洞黨，從1946年冬起集體息聲，不再高喊民主選舉了，隨著國共內戰共軍逐佔優勢，推翻國民黨反動政權的口號越叫越響。主流歷史學家指責蔣介石獨裁，但另一方面，也是嚴峻的形勢所迫，1947年7月4日，蔣介石頒布《戡亂共匪叛亂總動員令》，實行軍法管制，以「救憲救國」。

中國的憲政步伐從此令人遺憾地中斷了！

二、國民黨領導下的民國政府是完整意義的黨國嗎？

真正意義的黨國，當時只有蘇聯，以及國民黨不承認的外蒙古。

真正意義的黨國，必須條例下列條件：

1、徹底的黨禁之下的一黨專政。這種一黨專政，只有蘇式極權才能做到，而蔣氏統治下的民國時期黨派林立，1927年北伐勝利后蔣介石清黨，宣布共產黨為匪黨。抗戰期間共產黨成為友黨。其他黨派與國民黨長期共存（其中包括民革、民聯、民促、民盟等反對黨）。1947年發布「戡亂令」，宣布共產黨為匪黨、民盟為非法。而其他的民革、民聯、民促、民建、民進、農工黨、九三學社等親共的反對黨仍合法存在。

2、以黨代政、黨政不分、黨高於政、黨凌駕於法。這是蘇式極權的做法，國民黨做不到這點。儘管最高政權掌握在國民黨手中，不少地方政權實際上控制在地方軍閥手中。民國時期的各級政府，黨與政是劃開的，如省、市、縣政府外有黨部，黨部屬於社會團體，干涉不了政府的工作，也不可凌駕於政府之上。如縣黨部書記，其地位及許可權還不如縣政府的一個科長。

國民黨基層組織只建立到縣一級，鄉村、街道、企業沒有黨組織。正因為民國時期的黨國留有太多的政權空間，共產黨能比較輕易地在農村暴動、建立根據地；在城市組織罷工、罷市、遊行示威。

3、軍隊的性質是黨軍。蘇式極權的軍隊才具備黨軍性質，黨指揮軍隊，軍隊絕對服從黨，軍隊（包括警察等專政機器）第一職守是保護黨的利益。為保障軍隊的忠誠，黨在軍隊建立網狀組織，要求班長以上的軍人必須是黨員。

而國民黨軍隊，較多地體現國軍的性質，軍閥演變的雜牌軍並不十分效忠於國民黨。國軍在軍內沒有建立黨組織，雜牌軍的軍官多數居然還不是國民黨員。即使是中央軍，甚至有將官仍不是國民黨員。最典型的是蔣介石謫系、軍統頭子戴笠，至死都沒有加入國民黨。

4、國產即是黨產，國家的一切財富歸黨配置，實為歸黨所有。蘇式極權為建立共產主義，以革命的名義沒收富有階級的一切財富，剝奪手工業及農民等小生產者的生產資料，建立起公有制（包括農村集體制）。事實證明，公有制，並非是共有制，更不是共享制。能夠享受公有制特殊利益的人群自然是掌握配置權的黨組織。

維護私有制的國民黨，根本無法做到把國家的一切財富歸一黨所有。民國時期有國有企業，但在國民經濟中占的比重不高，執政黨通過權力滲透到民營經濟領域而牟取利益的現象不普遍。

5、壟斷新聞，控制輿論。這隻有蘇式極權才能夠完全壟斷新聞，所有的傳媒機構均為官辦。官方利用新聞、教育、文化等手段對全民進行洗腦，接受馬教宣傳，大搞個人崇拜。從而實現不僅控制每個國民的生存，還控制每個國民的思想的目的。

民國時期的黨國，雖然宣揚「一個主義、一個政黨、一個領袖」。一個主義當然是三民主義，其核心是「民族、民生、民權」。毋庸置疑，孫中山創立的三民主義是符合普世價值、有益於中國進步的。蔣介石當然也搞個人崇拜，但與蘇式極權狂熱的領袖崇拜相比，連小巫都算不上。

民國的報業出版業多為民辦，儘管某一時期有新聞檢查制度，可報紙可以開天窗以示抗議；查封了報刊，不必申請刊號，改頭換面重新上陣發表反蔣文章。1929年，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有一份查禁書刊的報告，稱去年「反動刊物」較前年竟增至百分之九十，其中共產黨刊物佔百分之五十四強，原因之一就是「本黨向來主張博愛寬大，對於一切反動刊物，僅僅予以禁止發行，並未株連編輯，印刷，發行一切有關係之份子。因而反動者，敢一再嘗試，視法令如弁髦，今日印一三日刊，明日印一傳單，層出不窮。」

結語：蔣氏統治時期的民國既是黨國，又不是黨國。是黨國，是因為最高政權控制在國民黨手中；說其不是黨國，是把蔣氏政權與蘇式極權相比。總的來講，國民黨的「以黨治國」主要在精神層面——以黨的靈魂三民主義治理國家（其中也夾雜著封建專制主義）。

真正的黨國是蘇式極權。這種黨國是組織最嚴密、覆蓋面最廣的國家體制，如果是以邪教為國家教義的話，必然導致匪夷所思的反人類災難。

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史實：民國時期的黨國災難不斷，然而，有沒有源於黨國之因而人為製造的大災難？人為製造的大災難究竟發生在什麼政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