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一群人對軍事和武器極度狂熱,同時他們崇尚科技,一切從技術出發,閃耀著理性的光芒。
基於這種科學精神,「軍迷」中的一位學霸為大家詳細科普了火柴頭的化學成分,立刻令「軍迷」們深刻領會了內地某些地方政府要求買火柴實名制的一番苦心。
火柴頭的材料的確可以製作爆炸物,可是,塔利班的路旁炸彈主要原料來自化肥,《紅高粱》里炸鬼子汽車用的不過是高粱酒。
也就是說,一個試圖將任何有殺傷力的生產、生活用品都管起來的政府,恰恰從來沒有,也不可能實現暴力犯罪甚至恐怖襲擊的絕跡。這是一種專制習慣下保守和愚蠢的政策取向。
由於更早的「菜刀實名制」用不著科普「菜刀能殺人」的危害,某著名極左專業「五毛」只好瘋狂地不顧事實,堅信「菜刀實名制」是自由派「公知」造謠,為此甚至不惜尋機當面將一把菜刀擲向對方。可見有些人捍衛政府管制從刀具到思想的一切政策的決心有多大。
以科普入手,為以「安全」為名任何程度地限制自由辯護,馴化「軍迷」們無條件擁護政府,就要科學得多。就像近年迅速強化的滿城軍警和「網格化社會監視」,都市「小資」們本能地會從「小偷少了」來欣然享受。
「軍迷」和「小資」兩個群體中的很多人體現出的無知在於:以「為你好」的名義剝奪大多數公眾任何一種自由而不受任何限制的權力,正是獨裁專制和法西斯的土壤。對什麼叫「為你好」,你沒有任何發言權。如果說對火柴不好買,出門到處是監視你還能打腫臉充胖子說「挺好,能接受」,但這種權力的不受限制已經迅速發展為在「尋釁滋事」大棒下的言論治罪和人人自危。不知不覺,公民已經變成奴隸。對此還欣然者,除非是受虐狂。
不幸的是,受虐狂還真的大有人在,往往又與武器迷戀有關。比如前蘇聯科學家有的政治上活該倒霉進了勞改營,但黨的帝國偉業需要強大的武器。出於黨的政策的高度實用主義,勞改營里也組建了武器設計機構。只要結果是國家有了武器,中國「軍迷」對科學家因為什麼被勞改,勞改好玩嗎是不會過問的;又如,「文革」結束,不少知識分子一平反,受的苦立馬好了,黨總是英明的啊,讓我又回到國防科研戰線,為國家造武器了啊。只要沾了武器,人的一切權利、自由、尊嚴都滾蛋了。
在上述火柴頭爆炸用途科普中,學霸的關鍵論據包括一個案例:新疆某可疑分子買火柴時被懷疑,立刻逃竄,最後真的追查出他想造爆炸物。
多麼堅實的理由。其實還有個理由沒用上,美國「9•11」是貨真價實的將飛機變成恐怖襲擊工具,但因此就限制所有私人飛行顯然不可能,不管花多大精力和成本,保障自由和安全兩件事絕不能非此即彼。正是理論上天天處在恐怖襲擊威脅下的美國人,為因安全而限制自由的分寸、合法性和程序而與政府鬧得天昏地暗。
美國近年的槍擊案事關所有人安全,特別是孩子,但美國禁槍就是不成。此時,中國「軍迷」大多是明白美國為何不可能禁槍的,但一反觀自己,他們會突然克制自己對射擊快感的本能渴望,因為自己身邊對刀具也管制的現實,首先就意味著你無權反對政策,最好閉嘴。
還有一例,斯諾登的揭露讓中國「軍迷」對美國政府侵犯公民自由和隱私義憤填膺,渴望美國天天爆醜聞,可是他們裝作不知道自己在中國的網際網路上隨時能被刪貼。按理,斯諾登這種維護公民自由而且是絕對自由的,跟中國的「公知」不是一回事嗎?
可是,同樣是「公知」,美國社會有能讓美國丟臉,咱中國「軍迷」喜歡;中國社會有,讓中國政府丟臉,咱愛國「軍迷」就不能摻和,還得積極消滅他們。同樣是侵犯公民自由,在美國能被限制被監督被揭露就要算好事,中國人就以為看到了人家醜陋之處;在中國,侵犯公民自由不被限制不被監督不被揭露,中國人就反而覺得是好事,因為維護了祖國強大、「軍迷」幸福的形象。
在「軍迷」們眼裡,一個國家的武力越強大越好。可是這些武力掌握在誰手裡,會不會對公民權利有損害,他們不懂,也不會覺得有必要問,武力不是永遠在「祖國」和「人民軍隊」手裡嗎?
同樣,在他們眼裡,香港是中國土地,駐港部隊就是維護國家主權的,誰敢分裂祖國就堅決消滅,香港的其餘一切都是次要的。於是,「分裂祖國」就成了像「尋釁滋事」一樣好用的罪名。而且這樣的人肯定是少數,反正新聞聯播是這麼說的。當你告訴他,香港人要求保護自己的制度,他們會突然想起《環球時報》的灌輸——制度,不是應當由全國人民來決定的嗎?這時,「民主」這個詞突然閃出可怕的奇異光芒。
可是對克里米亞,因為要親俄,他們贊同由當地人自己「公決」而不是全烏克蘭人投票;對北京的用水,他們更是欣賞中央一聲令下,調用全國的水,而不允許犧牲自己保障北京的河北乃至湖北人民投票。
這樣的國民多了,中國離朝鮮就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