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中國能被稱作是「法西斯」嗎？

中國的政治被共產黨和其強大的家族及派系所控制，因此，當黨的前總書記之子說這個國家幾乎是「法西斯」的時候，還是值得一聽的。

這就是已故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之子胡德平於2005年底在人民大會堂對一群大多是商界和環保界人士講的話。胡耀邦因為太銳意改革，於1987年被迫辭去黨的總書記職務。因他父親的失勢，胡德平不在主要的權力圈中，不過他的血統還是讓他成為了一名黨的貴族。

根據我的筆記，胡德平當時是這麼說的：「無論這個社會多麼的專制，甚至是法西斯，這個國家的人民還是想要公正的。他們所追求的，一個是利益，另一個是正義。」

今天的中國是法西斯嗎？

讓我們列舉幾個特徵，首先是一黨專制：自毛澤東死後的經濟改革以來，通過國有企業，已經使這個國家累積了巨大的財富。這個曾經是貧窮的專制國家變成了一個富裕的專制國家。

言論自由和結社自由儘管有所鬆動，但仍受到嚴密控制，一些最高層官員公開蔑視民主。法院要遵從黨的指示。

官方口號越來越多的是號召民族主義和「民族復興」，這一概念根植於上一世紀法西斯主義思想家盛行的那種神秘國家意識。

「這些跡象早就存在」，著名作家學者王力雄說，「我認為走向法西斯主義的趨勢很明顯，而法西斯主義的來源來自當權者不斷增長的權力。」他說：中國是「一個警察國家」，當權者統治只是為了維持權力，「權力已經變成了一個利益集團」。

他說：「今天的利益集團沒有意識形態。他們的目的是要保護他們自身的利益和權力。因為沒有能說服人民的目標，他們只能依靠權力來統治。因此，這個國家依靠權力來壓制社會，並實現其目的。我覺得當權者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這些是大的層面。在人的層面看，譬如，在黨的十八大前的一個周一，有五名自稱是警察的男子來到我們在北京的公寓，檢查我們的護照、簽證和居留許可證時，幾乎可以肯定這是黨在加強安保的舉措之一。這讓我再次想起了胡德平的話。

他們剛一離開，外面的走廊里就爆發了大聲的爭吵。通過門上的貓眼看過去，我看到一位中國鄰居在大聲斥責這些警察多事。這類檢查就是恐嚇，令人氣憤，人們越來越敢講出來了。

當然，除了「法西斯」以外，也有其他的辭彙被用來形容現在的中國。例如，上海華東師範大學歷史學教授許紀霖寫道：在過去十年中「中央集權」已經發展成主導地位。

他在2011年的一篇文章中警告說，在共產黨和國家聲稱只有他們有權代表「所有人利益」的氣氛中，中國可能會「倒退到20世紀德國和日本崎嶇的道路上去」。

韓國延世大學教授John Delury認為，經典的法西斯主義，比如納粹德國，與今天在中國所發生的事情存在重要差別。他在首爾通過電話表示：「關鍵的一點是如何定義法西斯主義」。

「強烈反對使用法西斯主義這個詞的一個原因是，法西斯主義的一個核心要素是群眾動員」，其中包括象徵性的和編排出來的，例如希特勒在紐倫堡的集會。Delury先生說，雖然毛澤東做過，但目前的領導層沒有，這表明用該術語並不完全合適。

他說，「我認為目前這個領導層如果沒有反毛澤東的話，仍然是后毛澤東時代。」

然而對王力雄而言，即便沒有毛澤東那樣的領袖式領導，法西斯主義對於中國仍是一種威脅。他指出，在國內民族主義日益上升，並日益指向國外。

當被問到象胡德平這樣的人物曾經用這個忌諱的詞語來形容中國的政治走向時，王力雄表示：「聽到這個我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們知道，在這些統治階圈中的人，他們不會認為這很奇怪，他們知道這個正在發生。」

（本文譯自DIDI KIRSTEN TATLOW發表在《紐約時報》上的文章，題為「中國可以被稱作法西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