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鳥
(Robin)
避疫人鳥情樂在護愛知更鳥願人生自由勝鳥
全球疫情泛濫,北美居家避疫,閉門不出,常感覺百無聊賴。
6月初,家裡黃櫨樹枝繁葉茂,意外招來了一對知更鳥 (Robin)。這種鳥很漂亮,更被稱為北美「自由歌手」。每天清晨,站在樹上,叫得委婉動聽,彷彿在唱著:「真自由,真自由,我是自由小歌手。風裡雨里滿天飛,春天來了我先秀。」
不知不覺中,發現鳥巢已完工。裡面還有了三個湛藍色的鳥蛋,漂亮又可愛。
這對知更鳥,一看鳥巢,就知道很聰明。他們把鳥巢建在一棵鋸斷的主幹平面上。新發的樹枝,從四面環抱住鳥巢,天然穩固。
鳥巢雖巧奪天工,可畢竟只有飯碗大小。人能不能幫一把,做個寬敞舒服的大鳥窩?上網一查,還真有人提供了一些鳥窩製作方案。既然鳥不會拒絕人的幫忙,不會因此搬家,我就找來些長的乾草,編成縱橫交織的床墊,放入一個超市包裝新鮮青菜的薄塑料大盒。大盒下面,剪幾個排水孔,防備雨水泡窩。再把鳥自築的鳥巢,放在窩中間草墊上,四周撒滿剪碎的乾草。然後,放回原處,用一根釘子,釘在樹樁上,以防被風吹落。親友看了我的新鳥窩照片,讚歎這已不是鳥窩,是鳥豪宅。我說,如果有手藝,真想建個鳥宮殿呢。
擴建后的鳥窩
鳥窩擴建完了,鳥會不會回來或喜歡?答案很快就有了。看,鳥媽回來了,開始趴窩孵蛋了。
鳥媽趴窩孵蛋
自從鳥媽開始趴窩,鳥爸就站在屋頂或大樹梢上站崗放哨。只要人或動物靠近鳥窩,鳥爸就叫個不停,發出警告。有天傍晚,趁鳥媽不在,一隻松鼠爬上樹,靠近鳥窩。瞬間,鳥鳴大作,飛來六七隻大知更鳥,追著用尖喙啄松鼠,嚇得這個入侵者望風而逃。松鼠逃走了,鳥媽、鳥爸還站在院子的柵欄上,半天不動,顯然怒氣未消。
為了幫助鳥媽、鳥爸看護快要出生的鳥寶寶,同時,更仔細觀察他們的活動,我在後院門內,架起三腳架,把望遠鏡固定在上面,隨時可以清楚地觀察和拍攝鳥窩裡的一舉一動。
望遠鏡
6月18日,發現鳥媽常低頭啄個不停。猜想是在啄蛋殼,幫助小鳥出殼。到樓上窗口往下一看,果然,第一隻小鳥出生了。鳥媽守著小鳥,幾乎不離開窩。人出門來樹下,離開幾分鐘,也不飛遠。看見人走了,馬上就回窩接著趴窩。第二天,第二隻小鳥出生,第三天,第三隻小鳥出生。
第一隻小鳥出殼
鳥也有愛,眼見為實。第一隻小鳥出生后,第一次看見鳥爸來鳥窩,叼著一條肉蟲,送到鳥媽嘴裡,然後,就急急忙忙飛走了。鳥媽再把蟲子咬爛,喂小鳥嘴裡。可惜,整個過程很短,沒來得及拍攝下來。鳥爸肚子特別紅。喂完小鳥一直站著。鳥媽喂完小鳥,通常還會趴一會兒窩。
三隻小鳥出生
連著一個星期高溫天氣。鳥媽、鳥爸輪流照看小鳥,餵食。你來她走,鳥媽總是在鳥爸到來的前幾秒,翻身飛出鳥窩。幾乎與此同時,鳥爸穿過枝葉,出現在鳥窩後門。
鳥媽喂寶寶
鳥窩裡一片溫馨。可天有不測風雲。鳥媽一不小心意外踩空,踏進鳥巢。麻煩了,驚起一窩小鳥。視頻中,只看得見兩隻小鳥站了起來,第三隻沒站起來,有可能被踩著了。
是早產兒被踩壞失蹤了,還是一隻小鳥因為鳥媽和鳥爸找不到吃的餓死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次日接下來觀察,窩裡少了一隻小鳥。
首先想到的是,天太熱,鳥媽或者小鳥需要幫助,給點吃的和補充水分。太乾燥,就朝鳥窩樹上噴水。在園子里深挖,找到些蚯蚓,試著用細鐵絲穿著,掛到鳥窩邊的樹枝上。鳥媽、鳥爸看見了,真吃了。再送幾小條煮熟的玉米面卷和幾粒葡萄、藍莓,哇,也被吃掉了。不愁了,小鳥餓不死、渴不死了。
父親節到了。觀察鳥窩,我在想,鳥會不會也有父親節?想不到,這時鳥爸真來看鳥寶寶了。它先把小鳥叫醒。彷彿在說:「喂,今天是父親節。」小鳥晃著腦袋,懶洋洋地說:「父親節快樂。給點吃的吧。」鳥爸說:「對不起,孩子,
爸爸沒給你準備禮物。」
天氣太熱。蚯蚓都鑽到很深的地下潛伏。鳥在地表根本找不到蚯蚓。沒法子,我就用鐵鍬在紫丁香樹林旁邊陰涼潮濕處深挖,挖出十幾條蚯蚓,放在原來包裝鮮蘑菇的藍盒裡。聰明的鳥爸,發現了樹下盒裡有蚯蚓,先用爪子撥翻盒子,把蚯蚓盒立起來,然後,飽餐一頓,叼了一嘴蚯蚓上樹回窩,喂足了嗷嗷待哺的鳥寶寶。人和鳥合作得如此默契,簡直妙不可言。
鳥爸翻盒飽餐蚯蚓
鳥寶寶一天一個樣,一周就已經長成小鳥了。嘴有尖喙,翅膀有黑毛,體型像小雞崽了。看到鳥媽、鳥爸經常從鳥窩裡往外叼白色的蛋狀物,開始不知道是什麼。難道小鳥生來會下蛋?仔細觀察,才發現,那是小鳥的排泄物。不是從小鳥嘴裡,而是從小鳥屁股叼出來的。當鳥媽、鳥爸,還真不容易呀,連吃屎的活,都得心甘情願去做。
鳥媽鳥爸叼屎
轉眼,小鳥出生一周了。下午,風雲突變。憑著年輕時下鄉插隊積累的觀天識雲經驗,我知道一場大暴雨馬上就來了。對鳥窩裡的小鳥來說,這大雨怕是滅頂之災啊。情急之下,找到一塊錫鐵板蓋,邊上鑽兩個小孔,搭梯上樹,架在鳥窩上方,用鐵絲穿過小孔,固定在四周樹榦上。
鳥媽媽回窩時,抬頭看見窩頂鐵蓋,嚇一跳,扭頭就飛。過了一分鐘,從樹林里鑽回窩,才明白沒錯,窩有蓋了。傾盆大雨夾帶著冰雹,說來就來了。或許是天性,鳥媽張開翅膀,趴在窩上,嚴嚴實實護住小鳥。這鐵蓋窩頂,暴雨來了可起大作用了。大雨過後,鳥媽護著窩,翅膀只沾了幾粒飄進來的水珠。
大雨中鳥窩蓋下的鳥媽
暴雨過後,鳥爸在後院門前來回走,似閑庭信步,更像是在表達謝意。鳥不怕人了,相距兩米,也不驚不飛。
大鳥窩像大床,一天比一天更派上了用場。窩裡的小鳥到了第10天,開始搖搖晃晃站起來了。動不動就扇動翅膀,像直升機準備起飛的螺旋槳,扇得速度越來越快。
第12天,6月29日,一隻小鳥掉到樹下。5、6隻大鳥齊鳴彙集,如同戰時狀態。小鳥飛不起來,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出人意料,自己來到後院門前,趴在台階下不走了。這陣勢,擺明了是求援啊。我急忙戴上帽子和手套,念叨著,別怕別怕,靠近小鳥。嗨,真靈啊,小鳥一動不動,被我捧在手裡,蹬著梯子,送回窩裡。頓時,天下太平,鳥兒們不叫了。
小鳥待援
送小鳥回窩
7月1日,第14天。小鳥已經羽翼豐滿,隨時可能展翅高飛了。鳥媽來了,小鳥真的是歡呼雀躍啊。
小鳥羽翼豐滿
鳥媽、鳥爸似乎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在不遠處守衛著,時而站後院大松樹上,時而站院子門柵欄上。進進出出,格外繁忙。
準備護飛
小鳥也頻頻扇動翅膀,在鳥大床四周轉來轉去,卻捨不得飛出去。鳥媽與小鳥面對面相視,很像在上課,也像是送別。果然,傍晚,小鳥出窩了。先落在院子里柵欄上看著我,等著告別。當我伸手去捧時,卻撲騰一下,展翅飛出院子,遠走高飛了。
鳥去巢空
這個夕陽無限好的傍晚,無風無雨,正是出巢飛去的好時機。鳥媽、鳥爸站在高處,跟著小鳥也飛走了。鳥大自然飛。從這個晚上開始,鳥窩空了。此情此景,令人情不自禁想起那幾句古詩,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此地空餘黃鶴樓。
疫情還沒走,知更鳥卻先走了。失落感難以形容,乃人之常情。清晨,散步時,側耳傾聽鳥兒叫,聽到熟悉優美的知更鳥叫聲,總覺得那就是我家的知更鳥,正在藍天白雲下的空中歌唱。
從有關資料獲悉,北美知更鳥至少有十億。到我家安居的這兩隻,生兒育女又兩隻,不論是不是天使,萍水相逢,總是有緣,來之不淺的緣分。鳥謝不謝人,不重要,人總該謝鳥,帶來這麼多喜悅和快樂。愛鳥之心,人皆有之。家人送我四個字,善解鳥意。可實際上難忘避疫人鳥情的,或許只有人。知更鳥的護愛者,保留著難得的圖片和視頻,保留著這段美好的記憶,也保留著那個凝聚著人鳥情緣的鳥窩。虛窩以待,靜候著這一家知更鳥隨時歸來,也歡迎盼望著下一家知更鳥的到來。
結語:
鳥兒高飛,方知天空之廣闊,自由之可貴,歸去歸來隨心所欲。知更鳥是自由的,不受國界、戶籍等畫地為牢的限制。想唱就唱,想飛就飛,想去哪就去哪。把大自然中天賦自由的知更鳥關進籠子里養,是極端自私愚昧的另類思維惡習,既違法反人類文明,也是一種人神共憤的罪孽,萬不可為。
世界已經進入現代文明時代。愛屋及烏,愛鳥及人,願天下炎黃子孫骨肉同胞,不論身在海外還是國內,都能享受到比鳥兒更社會化、更進步的人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包括言論自由、居住自由、遷徙自由、出國自由、回祖國來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