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汝諧奇人奇事之蔣姓姐妹花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按：畢汝諧這一輩子的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飯局，

畢汝諧 身邊是一位從香港來紐約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師，

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蔣姓姐妹花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蔣姓姐妹花長得都很漂亮；她們都是我的要好的女性朋友（並非情人），

而且，蔣姓姐妹花都是我在大街上認識的，不同的時間地點而已。

為了敘述方便，我稱之為蔣姐蔣妹；蔣姐個子太高了(她是從某某軍區複員的），

我不喜歡； 而蔣妹小巧玲瓏，我很喜歡。

我認為她們的人生故事發人深省。

1981年尾，北京文藝界出了一件轟動一時的命案；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被人毒死了，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位頗有名氣的畫家；但是由於沒有直接證據，始終未能破案。

這個案件與幾年前年發生的歌唱家劉秉義涉嫌毒殺楊沫女兒的人命案，如出一轍。 

現在的人已經不清楚劉秉義那個案子，大概情節是這樣的：

以一曲我為祖國獻石油馳名歌壇的歌唱家劉秉義與楊沫女兒有婚外情，楊沫女兒懷孕了並以此逼婚；

結果，楊某女兒被毒死了。各種線索指向劉秉義，卻沒有直接證據；劉秉義被關了十來年釋放了。

1994年十一晚會，我在電視上看到劉秉義大唱讚歌；我明白劉秉義已經作為無罪之人回到了社會了。

——順帶說幾句題外話；1975年，友人引我去香山腳下拜訪文學前輩楊沫未遇；

與楊沫一起生活的一位小男人（用今天時髦的話來說，就是小鮮肉）緊張得不得了，

誤以為我是來和他搶楊沫的；我冷笑不已：燕雀安知鴻鶴之志；畢汝諧是何等自負之人啊，

才不稀罕老太婆楊沫呢。

距劉秉義案只有短短几年，首都文藝界兩度發生同類案件，其轟動可想而知；

而這位不幸被毒殺的年輕漂亮的女孩，就是蔣妹！ 

我在東風市場見到滿面悲戚的蔣姐，她在給蔣妹買火葬之前的最後一雙鞋子；

我們倆都非常難過。蔣妹的後事辦完以後，蔣姐與我有過這樣一次推心置腹的對話—— 

蔣姐：你和我妹妹上過床嗎？ 

我：沒有，真的沒有；就是有過擁抱接吻，一點點。 

蔣姐不勝惋惜地說：你為什麼不跟她上床呢？我妹妹就崇拜作家畫家導演；

如果她跟了你的話，就死不了了！

我垂頭喪氣地說：我原本是想上床來著；可是她一口一個畢老師，

還從來沒有一個在大街上認識的女孩兒管我叫畢老師呢；

我覺得彼此關係一下子就生分了，固定為師生關係了。古人說天地君親師，

老師怎麼能打學生的主意呢？所以我和她連擁抱接吻都沒了。人壽有限，世故無窮；

誰能想到上床還能拯救一條生命呢？

——多年以後，我看到有人這樣評價文藝圈：貴圈真亂；我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廢話，不亂那還能叫文藝圈嗎？！ 

我剛認識蔣姐就上了她的當——蔣姐聽說我在國家體委體驗生活，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興趣；

她說：國家足球隊的主力謝某某是個流氓，干過很多壞事兒；你向領導反映反映吧，

舉報壞人壞事兒，人人有責呀。 

我不虞有詐，就傻乎乎地在聊天的時候，把蔣姐這些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國家足球隊教練組的幾位教頭；

他們笑笑說，我們早就知道謝某某生活作風不檢點。 

後來，我卻發現蔣姐和謝某某打得火熱；原來蔣姐是採用這種違反常規的辦法追求謝某某，

她成功地擊敗各路情敵，成為謝某某正式的女朋友。 

我對蔣姐說：你真壞呀，你拿我當槍使！蔣姐得意地笑了起來。 

此後我與蔣姐各奔前程，斷了聯繫。

小十年光景一溜煙過去了。我再度見到蔣姐，已經是1990年了，我們倆在紐約的地鐵里邂逅相遇，

都非常高興。她比在北京時更漂亮了。

蔣姐說自己這些年是這麼混過來的：隨著社會的不斷開放，人們的審美觀也有了變化，高個子女人越來越吃香了； 

她一邊當時裝模特，一邊在夜大學里學哲學；後來趕上六四，折騰了一陣；

蔣姐給我看她舉著學習竹下登的大幅標語，在天安門廣場招搖的照片（竹下登是日本首相，自動辭職了）。 

這時，蔣姐有個男朋友劉；劉在國內是有名的舞蹈演員，得過大獎；來到美國以後，就什麼也不是了，

只能在中餐館里送外賣；蔣姐就靠他養活，遊手好閒，有愛情沒麵包。

這位劉在國內曾經是雲南孔雀楊麗萍正式的男朋友；幾度分分合合之後，劉拋棄蔣姐回國了，

成為楊麗萍第二任正式丈夫；這話好像有點彆扭，難道領了結婚證的丈夫還有不正式的嗎？

好吧，那我就說劉是楊麗萍的第二任丈夫。可惜楊麗萍是一個舉世罕見的藝術家，

是一個完全為了舞蹈而活著的女人；楊麗萍既不適合當妻子，

更不打算當母親，劉最終還是跟楊麗萍離婚了，這是后話。 

失去劉之後，有一天，蔣姐問我：你和我有可能嗎？我斬釘截鐵地說：沒有。我的妻子應該是女書獃子女高材生，

而不是女演員女模特；因為我的母親我的大姐二姐都是女書獃子女高材生，我從小就熟悉喜歡女書獃子女高材生。

作家的生活表面鮮光，其實是非常枯燥的；特別是寫書的時候，就是寫呀寫呀寫呀，沒黑夜沒白天地寫呀，廢寢忘食地寫啊；

所以當初我在北京的時候才沒命似的上大街去拍婆子，就是為了緩衝一下；也只有女書獃子女高材生能夠理解這種枯燥的生活。

而且，你我的愛情觀完全不一樣；你的那些說法比如丈夫在一丈之內是夫、丈夫是終生買家等等，我敬謝不敏；

我的愛情觀比較接近於瓊瑤小說，虛無縹緲、想入非非的愛情。

蔣姐很失望，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蔣姐與劉分手以後，馬上被很多有錢有名的男人惦記上了，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畫家陳逸飛；

蔣姐則很高傲地回答陳逸飛：因為我妹妹那件事兒，我終生不上畫家的床。

後來的事實證明，蔣姐說到做到，不僅不上畫家的床，任何男人的床都不上了，過著單身女人清心寡欲的生活；

但是，這裡有一個很大的麻煩，就是人都要吃飯，而吃飯就要花錢。美國這個地方和大陸不一樣，

沒有不幹活兒就能拿工資的好事。蔣姐的錢花一個少一個，手頭越來越拮据；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蔣姐開始打起了歪主意，就是宰熟；她編造五花八門的理由和借口向所有朋友借錢，包括鄙人在內。

開始，我們大家都很同情蔣姐，認為一個美女拒絕有錢有名的闊佬的包養，是很有骨氣的；

可是時間一長，我們就發現不對勁了，蔣姐借錢根本就不打算還！換句話說，

蔣姐就是想讓我們這些朋友聯合起來養活她這個大閑人；於是，畢汝諧第一個鬧將起來，

我對蔣姐說：咱們萬里迢迢來到美國，難道是為了當一個宰熟的騙子嗎？你別再這麼東騙西騙了，

老老實實打工去吧。

蔣姐嘆氣道：我能打什麼工啊？

我冷笑道：你可以到中餐館包外賣啊；你長的漂亮，任何一家中餐館老闆都會請你包外賣的；

你還可以去當保姆呀，給人帶孩子；當然了，這事有點兒難，因為男主人一定歡迎你，

而女主人一定不歡迎你。既然咱們到了美國，就別害怕吃苦。

蔣姐沉思了一會兒，說了一句大實話：我不想幹活兒，我就想這麼閑著。

我激動地甚至是有些悲憤地說：我都四十了，你才二十幾歲，你讓我養活你，屈心不屈心呀！ 

如果蔣妹的在天之靈，看到你現在這麼不爭氣，她該多麼傷心呀，你簡直是不可救藥了！ 

然後，我冷笑著拂袖而去；從此與蔣姐絕交了。

人性複雜難測——被闊佬包養是一種墮落，而坑蒙拐騙是另一種墮落；蔣姐堅拒前者，卻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