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汝諧奇人奇事之一個孕婦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按：畢汝諧這一輩子的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飯局，

畢汝諧 身邊是一位從香港來紐約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師，

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一個孕婦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我在心裡給這位奇葩情人起了一個外號：郭同志。您千萬不要以為她姓郭，

與大文豪郭沫若500年前是一家，不是的。她是一位孕婦，我們萍水相逢時，她已經懷孕7個月了；

肚子上好像反扣了一口鍋似的。

所以，我稱之為郭同志。畢汝諧的性閱歷固然荒唐離奇，7個月的孕婦也僅此一位。 

那天，我坐22路公共汽車辦事情；畢汝諧畢竟是畢汝諧，眼睛不老實。我一眼看到，

隔了幾個座位，有一位相貌平平的女子；她有一點兒吸引人的地方，臉部皮膚非常光潔；

要知道，那個年月沒有什麼人用化妝品護膚品，全靠天生；我徐徐地不露痕迹地湊了過去。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她的眼睛里如同所料，出現了我從青春期就非常熟悉的那種愛慕的眼神；

這本來沒有什麼奇怪的，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當我離她很近的時候，

這種愛慕眼神倏爾轉化為赤裸裸的肉慾眼神，而這種肉慾眼神在公共場合是根本看不到的。

按照我的情場經驗，這種肉慾眼神只能出現在床第上，而且是在兩情相悅的前戲之後才能出現的。

今天怎麼這麼直截了當的出現呢？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這就引起我的極大的好奇心。

當我走近她的時候，更為驚奇了，她是一個孕婦！她的前面好像有一口反扣著的鍋。然而，

她臉上沒有任何妊辰斑或者類似的跡象；我裝作問路，和她搭上了話茬。我隱隱約約地感到這個女人不一般，

用刁德一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女人不尋常。過了這個村，就將永遠沒有這個店了。

於是，我用近乎耳語般的低聲對她說：咱們下車好嗎？她欣然點頭，眼神里肉慾的成分更甚，

而臉上的光彩也更加魅人。

下車以後，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套話，我邀請她回家坐坐。郭同志抿嘴一笑。 

回到家裡，郭同志說自己已經懷孕7個月了，這使我稍稍有些驚訝。我以為她懷孕四五個月呢。

很多懷孕7個月的女人，肚子好像要比她的大很多，而且步履蹣跚；郭同志卻像沒事人似的，步履快捷。

而且，根據我的生活經驗，懷孕7個月的孕婦早已顧不上招蜂引蝶了，

腹中的小生命不斷地用各種方法提醒自己的存在；況且，那個時候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很低，

為了迎接寧馨兒的誕生，在物質上也是嚴峻的挑戰，誰還有閒情逸緻招惹野男人呢？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打探郭同志的家庭情況；原來，她屬於北京城裡為數不多的靠僑匯生活的人。

她是小職員，三天兩頭泡病假不上班，整天價比吃比穿比享受，飽食終日，

精神空虛（北京人講話：吃飽了撐的）。如此一來，其眼神里的肉慾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我恭維說她臉上的皮膚光潤照人，沒有女人比得上；她帶著明顯的優越感說她在僑匯商店買護膚品，

僑匯商店裡什麼都有。

我敏銳地發現，僅僅是這一刻，物質上的優越感在她的眼神里，取代了赤裸裸的肉體慾望。 

於是進入實質性階段。我充滿了童年時代拿竹竿捅馬蜂窩的好奇心，想好好捅她幾下！

郭同志順從地按照我的最高指示調整身體角度；我小心翼翼地問：這樣會不會出事啊？

她堅定地說：不會。

我又問：孩子會不會受細菌感染的影響？

她愈益堅定地說：不會。

但是，我卻敏感地覺得郭同志心裡也是沒底的，她只不過是一個傻大膽而已。

聽過色膽包天這句話吧，我的天吶，今天我算是碰上了一個色膽包天的女人了。

郭同志的色膽比畢汝諧的色膽還大呢，好像準備拿母子兩代孤注一擲，投入一次萍水相逢的艷遇。

我忙中抽暇地陷入深思：這個女人的出現，哦，應該說是這個7個月孕婦的出現，

打破了我對女性世界的慣常的美好印象。我從小喜讀西方文學作品，對女性世界的看法，

與中國傳統的男尊女卑觀念大相徑庭；我的心是與賈寶玉息息相通的。可是，眼前這個7個月的孕婦，

怎麼配充當美好女性世界的代表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也許是赤裸裸的肉慾乃至獸慾呀，

我的動物學知識有限，但是我相信，即便是哺乳類動物，臨近產期也不會亂來的。

於是，我真正怯陣了。我所擁有的性知識和性閱歷不足以應對今天的這種陣勢；

一次痛快淋漓的性愛會不會造成大出血？會不會導致早產？

我也不想問郭同志了。她是一個大無畏的性愛敢死隊員，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怕！

可我不一樣啊。我以後的日子還長呢。我還會有很多很好的情人，犯不上今天弔死在這棵歪脖柳樹上！

而且，我敏感地發現：郭同志不僅像我一樣任性，而且遠遠比我豁得出去——願意為片刻銷魂，

付出大得可怕的人生代價！因此，我甚至有一點怕她了。 

淺嘗輒止之後，我儘可能親切地對她說：親愛的，咱們爭千秋，不爭一時。來日方長，

將來有的是機會呢，是不是？ 

早年，我在一本民國年間出版的性知識叢書看到，東方男子與西方男子不同之處在於：

性愛后，西方男子呼呼大睡，而東方男子依然溫柔體貼。當時我就想，

我一定要做溫柔體貼的東方男子。 

於是我溫柔地握住她的手，藉以傳遞柔情蜜意；這時候，兩個人的手都是汗晶晶的。 

她想了想說：等我做完月子以後，再來找你吧。 

而我就像愛情電影里的男主角那樣深情地說：親愛的，我等著你。

後來她再也沒有跟我聯繫了。我覺得這很正常。或許，那一天的萍水相逢對於她來說，

也是一次偶然的失足吧？而當她真的生下了孩子，成為母親，心態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她肯定會有罪惡感——這個娃娃尚在腹中，就是母親失足的見證人。她不願意重蹈覆轍了。 

然而，郭同志給畢汝諧同志留下了一個深刻教訓：永遠不要說你懂得女性和女性世界；

你懂得的，僅僅是女性滄海世界的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