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畢汝諧這一輩子的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
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飯局,
畢汝諧 身邊是一位從香港來紐約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師,
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救人一命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救人一命,勝造 7級浮屠 ,功德無量。總而言之,上天有好生之德;
人命關天,自古以來,救人一命,功德無量。
說起來,您可能不信,當年畢汝諧拍婆子的時候,還救過一條命呢。
聽著邪性吧,要不然怎麼說,畢汝諧這輩子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
那一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畢汝諧春心蕩漾,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北海公園拍婆子;
那時候,這裡面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婆子和拍婆子的人都去北海公園,而打群架的人都去什剎海。
畢汝諧一進北海公園,馬上注意到,有個五官端正的女孩獨自坐在長椅上,不停地抹眼淚;
畢汝諧很高興,立刻瞄上這個目標;根據以往的經驗,抹眼淚的女孩兒往往比喜笑顏開的女孩兒
更好對付——只要你以青年導師的面目出現,看人下菜碟兒,對症下藥,
有針對性地解決她的思想疙瘩,大事諧矣。於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畢汝諧坐在長椅的遠端,
假裝看書(書籍是拍婆子的必要道具;我據此與同時代的莽撞男孩劃清界限;書籍大有講究;
毛選不行,我的奮鬥當然更不行。必須帶那種小資味兒十足的書,
比方普希金文集、契訶夫小說選、秦牧散文集等等);看了一會兒,我假裝看到緊要處思考一下,
就把書本推開,對她說:別哭了,你要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跟我說說好嗎?
女孩瞟了我一眼說:跟你說也沒用。
這就構成了很理想的一問一答,開門紅。我溫存體貼地說:你不把心事說出來,
怎麼知道跟我說有用沒用啊。我想幫助你啊。
女孩兒抽抽噎噎地講起了她的故事,一個俗不可耐的拍婆子故事。她在大街上認識了一個男孩兒,
成為他的婆子;男孩答應對她一輩子好,可是還沒有倆月呢,
男孩就把她甩了;她想去找那男孩兒理論,才發現男孩說的名字學校家庭地址全是假的;
沒處找,沒處尋。
我聽了很高興,失戀的婆子最容易得手;可是還沒等我說出連篇大套的甜言蜜語呢,
女孩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暗色的大瓶子,激動地控訴:他騙了我!當初,他就是坐在這個
地方騙了我!我不想活了!這裡邊都是敵敵畏,今天我要死在這兒!
我大驚失色,拍婆子經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嚇人的事兒!這是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文革初期,
劉少奇在群眾大會上說文化革命怎麼搞,我也不知道,這是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
我緊張地思考著,怎麼辦,怎麼辦?挺好的女孩兒,為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兒去死,太不值得了。
我該怎麼辦呢?拍婆子是不可能了,現在拔腿走開,又於心不忍。
我伸手去抓敵敵畏瓶子,誰知,她把得死死的,我根本抓不過來。於是,我拿出手絹兒要給她擦眼淚,
她扭過頭去,卻接過我的手絹兒,自己擦眼淚。我決定去派出所報告警察,
讓警察聯繫她的父母吧。於是,我花言巧語地對她說:別想不開,世上的好男人多著呢。
她頂嘴說:你們男人哪有一個好的?我嬉皮笑臉(以此降低緊張氛圍)地說:
你看看我呀,我就特別好啊。我現在去買汽水,咱倆(套近乎)一邊喝,一邊好好聊聊。
她默許了。
於是,我假裝大大方方地離開,走遠以後,飛跑起來,進入北海公園派出所;
告訴警察說有個女孩想自殺,幾個警察聽了很緊張,馬上跟著我走了。
警察直不能登地問她:你們倆是怎麼回事兒?女孩警惕地望了我一眼說:我不認識他,
我跟他沒關係。
這時候,警察走近女孩兒,劈手奪過了她手上的瓶子,打開蓋兒看了看,果然是敵敵畏!
警察臉色嚴峻。女孩兒哇哇大哭起來。把女孩交給了警察,我如釋重負,起身就要離開;
警察問:你是哪個學校的?叫什麼?我給你寫個表揚信。我連連說不用了,不用了。
我的心裡話是:這事已經耽誤我好長時間了,我還要去拍婆子呢。
當晚,我興高采烈地對我的假表弟說:今天我救了個人兒。畢汝諧這種人,
死了以後肯定是要下18層地獄的;閻王爺念我救人有功,就把我提升到第17層地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