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猴子的重託

                   給猴子的重託

                     病枕軛

 

革命電影里經常有這麼一幕。

 

鄉親們圍在剛剛獲救的革命者身邊聲聲急喚，後者在熱切的呼聲中緩緩地睜開眼，目光從周邊的每一個人臉上劃過，最後定格在女主角臉上。這時傷者一邊會忍住劇痛，一邊會忍不住激動欲起，眼光放亮哆嗦著雙唇，拼盡全身氣力抬起手，食指顫顫巍巍摩挲著胸口喘著粗氣道：

 

「紅霞同志，這是我最後的黨費！……」

 

講完半句台詞脖子一歪，立馬閉眼闔然長逝！接著片中狂風乍起，青鬆勁舞！音樂、歌曲翻江倒海般驟然而至……說實話後面戲里女主角沖著攝影機面色凝重地說了點啥，我都一概記不清啦！可對於猴子所受的重託，幾十年後的今天，我腦海里依然清澈如昔。

 

猴子不是猴子，是一個人的綽號。

 

那年月院子里的半大小子們整天無事可作。不是扎堆上房打瓦，就是結伴爬樹摘桃。嬉笑打鬧四處撒野完全不成個樣子。猴子呢，年長幾歲頗有些心計。他沒事不跟傻小子們起鬨瞎攙和。卻是喜歡泡女孩子。那年節能泡上一兩個女朋友可是天底下最大的本事！據說猴子泡到手的女友得用解放牌大卡車才裝的下。鮮招一式令他迅速躥紅成了院子里知名人物。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 人人都聽說過猴子的江湖大名。

 

閑來本無事。某天一堆小子在院門外牆跟底下曬太陽。猴子無聊悶得心慌，便信步溜達過來跟幾個相熟嘮嗑。院子大門口朝正南，出出進進人流穿行不斷。出門蹬上自行車就上了大街，街面上車來車往異常地繁忙，越過馬路到另一側得格外小心，經常會有擦碰的事故發生。

 

猴子剛蹲下閑侃沒幾句，打院子里出來一位老兄。興許是心中事急，出門跨上車他就想趕快穿越馬路。「嘎吱」一聲脆響，伴著刺耳的汽車喇叭嘯叫，「梆」一下子，老兄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吧嗒」一聲重重地摔在隔離墩另一側，胯下自行車像揉搓過的麻花被拋出十幾米開外；周圍的汽車一通緊急剎車，只聽見輪胎磨擦地面「嘎嘎嚓嚓」地亂響，路人們見狀知道出了車禍，呼啦一下圍上來一大坨子閑人。

 

猴子見是院子里的熟面孔遇險，趕忙站起身跑過去，扒開人群好不容易擠到傷者身前，只見他面朝下爬在地上一言不語。眾人均不知所措。只好手忙腳亂先將傷者翻過身來。但見他雙目緊閉、氣息微弱，真是傷的不輕！大傢伙都沒有急救經驗，只得跑去院門口通知門房，打電話叫救護車來。猴子也沒救過人，就跟著周圍人一道喊，希望受傷的老兄聽見響動能儘快地恢復意識。真是蒼天有眼，奇迹出現啦！在眾人急切呼喚之中，重傷的老兄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目光緩緩地掃過身旁每一個人的面頰，最後竟然停留在猴子的臉上！一陣心潮起伏加上激動難耐，臉膛立刻升起兩朵紅雲，他拼盡全身力氣大喊一聲：

 

「猴子，看管好我的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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