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去年的今日,俺在國內做「海待」,每天陪著已退休的父母散散步、學學烹飪,非常地無所事事。妹夫一看家裡全是閑人,就建議回老家過清明節。自從奶奶2007年過世后,我們就一直沒回去過。大家一一舉手贊成,於是全家老少六口浩浩蕩蕩地從珠海開車回湛江為奶奶掃墓。
我的奶奶是一個典型的中國農村婦女,生於一個窮苦的家庭,從來沒上過學,不到20歲就嫁給了我的爺爺。但很不幸的是,前兩個孩子都夭折了,直到生下我的父親可以勉強成活,但也是體弱多病,讓她操心不已。年輕時,奶奶插秧種田、養豬餵雞,樣樣農活拿得起放得下,回到家還要煮飯做菜、收拾家務,撫養6 個小孩成人,年老后,又幫忙照顧將近20個孫輩兒,可謂是勤勞一生、辛苦一生。
奶奶善良慈悲,只要自己有一口飯吃,就絕不忍心看到別人挨餓,在村裡人緣極佳。她一生自律,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絕不麻煩別人。在她93年高齡病逝的前幾周,生活已經難以自理,但是只要她能動,她都不會向人開口。奶奶是我們家的靈魂,家有高堂、兒不遠遊。在她去世的那天,嬸嬸哭著說:「媽媽,前幾天,雖然知道您快不行了,但是只要您還在,我們就覺得這是一個完整的家。現在您去了,家已經不成家了......」
出殯那天,全村老少都來送行。幾個叔叔哭得已不成人樣,尤其是父親,多年在外,雖然寄錢寄物、一有假期就回家探望,但是畢竟不是時時侍奉床前,深感愧疚,竟哭昏在途中。
這幾年,父親亦年事已高,經不成長時間的坐車折騰,雖然從珠海到湛江也就4、5個小時的車程。這一次俺正好在家,多一個人照顧,所以就決定冒險前往。
聽說我們回去,其他在城裡工作的親戚們也紛紛回鄉湊個團圓。
清明祭祀在廣東是一件大事,要準備的東西不少,包括掃墓用的香燭、紙錢及牲畜祭品(鵝、豬)。女子圍著桌子疊紙錢,男子在廚房裡殺鵝烤豬。忙乎了一陣,準備完畢后,按照風俗,我們先要去祭老祖宗,這個過程,已結婚的女子是不可參與的。我們將祭品放在一個大竹框里,由兩個男子用扁擋挑著領頭,其他人跟在後面向目的地行進。到了一個很大的墳頭,據說這個人是我們麥家的第一代祖宗,我們點了香,然後將祭品呈上,放鞭炮,最後大家上香鞠躬,請求老祖宗保佑我們世代平安。完畢后,我們回到家,接已經結婚的女子一起去給奶奶掃墓。到了奶奶的墳頭,我們先將墳墓上的雜草鏟凈,在墳邊點火燒紙錢,然後插上香,擺列祭品,最後放鞭炮。大家輪流參拜,祝奶奶在天堂吃好住吃有錢花,也保佑我們子孫們健康快樂。
父親是俺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當年為了供他上大學,他的幾個弟妹紛紛綴學在家務農,這一切讓父親感激不已,待他的經濟狀況有所改善後,就想方設法地補償他們。當時,叔叔姑姑們有的務農、有的經商,但是經濟都不寬裕,難以承受孩子們高昂的大學費用。作為教育工作者,父母深知知識的重要性,就當仁不讓地挑起了這個重擔,資助了俺的五個堂弟妹們接受高等教育。待這幾個孩子出來工作有經濟能力后,他們接過了俺父母的接力捧,繼續資助其他有困難的弟弟妹妹們讀書。得益於這個良性循環,到了我這一代,家裡大學生比例已經佔全家人口總數的一半以上。
現在,我們的家族越變越大、生活也越過越好、兒孫們也都年輕有為、善良懂事,我想在天上的奶奶一定會倍感欣慰。因為她,我們成為了一家人,我們還是象以前一樣團聚在一起,互相愛護、互相幫助,直到永遠……,我想這一定是奶奶最想看到的。
最後,祝她老人家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