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聖新傳·第二章·悟空身世》（26）【3、牧馬場女兒小環】

有一天，環兒和猴哥在碧綠的草原上牧馬，他倆剛剛分開了一會兒，突然環兒大哭起來。猴哥連忙策馬趕去問她怎麼了，只見環兒蹲在地上抽抽泣泣地說：「我……屁股紅了……」猴哥翻身下馬，急著要看怎麼回事，環兒使勁蹲著轉圈圈，就是不讓他看。猴哥說：「沒關係沒關係，我的屁股也就是紅的嘛。別哭，別哭！」

「你那是天生的猴屁屁嘛，我的……流了好多好多血啊……」

孫猴哥一聽流血，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環兒上馬就走，一陣風似地跑回住地。他找到阿媽說：「環兒受傷流血了！」

「傷在哪兒？怎麼回事？」

「不讓看，不知道！」

環兒哭著問：「媽媽，我會死嗎？」

母親焦急地上前察看，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說：「孫猴兒，你回去放馬，沒什麼事的。」她說著就牽著女兒的手往氈房裡走。

「環兒不會死么？」孫猴邊走邊回頭問。

「不會的。放心吧。」

母女倆進了房門，母親趕緊把門簾放下來，一邊給環兒清洗，一邊小聲安慰她。環兒還是害怕，問：「我真地不會死嗎？」

「不會的，傻丫頭。你啊——長大啦！」
多年以後，這位孫猴王有時還會想起這件事來，尤其在玉宇大學讀

人類學的時候。有同學看見他一邊翻書，一邊喃喃自語道：「唉，我老孫——當時有多傻呀！」同學們都好奇地探視那是什麼奇書，原來都是《人體結構圖譜》一類科技書！朱帥哥也深知他讀書落了這個毛病，有時見了面就逗逗猴王，搖頭晃腦地把手裡的書打開，指著虛擬的女性人體圖長嘆一聲：「唉，我老孫——當時有多傻呀！」

大草原上的野花開始凋謝，眨眼間秋天來了。

跟著秋天一起到來的，是七夕。

七夕是天上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也是地上男男女女的情人節。他們知道牛郎織女的故事，那也是父親的馬頭琴告訴他們的。

七夕前一天，猴哥問環兒：「明天想去哪？我陪你。」

環兒脫口而出：「我們去西山，好嗎？」

他沒有回答。馬得得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面前，憂鬱的眼光一會兒看看女兒，一會兒看看猴哥。父親那一天臉色陰沉，沒有再理孫猴兒。一家人平常吃飯時都樂樂呵呵的，可是這一餐晚飯父親始終保持沉默。

第二天七夕，猴王心裡大不痛快。想起去年，不管怎樣在花果山還是個山大王呢，如今滿腔熱情在牧場給主人打工，還要看臉色吃飯，不覺黯然神傷。他獨自騎馬在草地上狂奔，突然他撥轉馬頭，往西山方向飛馳而去。環兒在遠處看得真切，連忙大喊：「猴哥猴哥！到西山也帶我去！」猴王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她，她急忙打馬追趕。這一追趕不要緊，馬匹都跟著她呼啦啦奔跑起來了！

美猴王越騎越快，只聽見兩耳生風，信馬由韁任其馳騁，如同在草原上飛翔。忽然間，他似乎記起了什麼是自由的感覺。這就是自由！久違了啊！他就這樣沉浸在自由的思想、自由的呼吸和自由的感動之中，這種自由是有色彩速度和味道的，是綠色的、富有青草和陽光氣息的混合物。不知道跑了多久，當他從夢中驚醒過來，才看見後面環兒帶領的馬群，才聽見有人在馬群後面大聲呼喊，那是主人在憤怒地呼叫。猴王停了下來。

「孫猴兒！」主人拍馬趕到，氣喘吁吁地質問他：「你——你想把我的女兒和馬匹都拐走嗎？！」

「你說什麼呀？」猴王氣得一下子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暮色四合之際，馬頭琴又響了起來。馬得得渾厚沙啞的嗓音，唱出了悲傷的歌曲——

遠古的年代有一片大草原，

大草原緊挨著遙遠的天邊。

那裡有一匹雪白的駿馬，

駿馬的主人奔赴了前線。

美麗的小女兒獨自在家鄉，

一天又一天將父親盼望。

阿爸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因為她從小失去了親娘。

忠實的白馬啊陪伴在身邊，

女孩常常把馬鬃梳理成小辮。

日夜相伴啊白馬愛上了姑娘，

終於向她表白了心中的愛戀……

女兒說，去吧，我的馬兒，

你去把阿爸接回我就嫁給你。

戰場上血流成河，飛箭如雨，

你一定要找到他——哪怕千里萬里！

好駿馬一聲長嘯飛奔到遙遠戰場，

它的主人已奄奄一息身負重傷。

駿馬也被敵箭射中，它忍痛跪下，

千里單騎，一陣風兒回到故鄉。

女兒見到昏迷不醒的阿爸，驚喜交加，

駿馬也因受傷勞累倒在了地上。

女兒心疼地拔出了馬背上的長箭，

鮮血噴涌啊打濕了姑娘的衣裳。

阿爸和白馬漸漸康復，到月圓的日子；

從此白馬一見女兒就奮蹄顛狂，嘶鳴不止。

阿爸奇怪地詢問女兒：「駿馬是否生病？」

女兒回答：「他是病得不輕，害了單相思！」

阿爸大驚失色，叮囑女兒不可亂講，

人獸有天淵之別，家醜切不可外揚。

他將駿馬賺進了院內，關閉了大門，

狠狠一箭啊，射進了駿馬的胸膛——

正在這時，突然馬頭琴的兩根琴弦崩斷了一根！

高亢蒼涼的男人歌聲嘎然而止。

氈房一片靜默。房外，大草原的氣氛頓時顯得詭譎恐怖，空中彷彿飄蕩著細如遊絲的血腥氣。

母親忙說：「不早啦，大家趕快睡吧。」隨後聽見環兒隱隱約約的抽泣聲。

天明，他們發現了孫猴兒留下的一張字條：

弦斷。恩絕。我得走了。你們救我性命，常言道大恩不言謝。

要走出大草原，沒有馬，死路一條。一年的工錢換一匹馬吧。

再見了，環兒妹妹！

主人一家請多多保重！

母親抱怨說：「都是你殺氣太重！這倒好，少了個幹活的，還賠上一匹馬。」

父親長出了一口氣說：「一匹馬算不了什麼。走了好，走了好！」

環兒大哭大喊著，跳上馬要去追猴哥，被父親狠狠一把拽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