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在中國某省巡視期間,發現了一樁怪現象。A市商業局的大廳、過道和每間辦公室竟赫然張掛著令人啼笑皆非的警示牌:不準握手!)
路威是從基層上調到A市商業局的。新單位給他的最深印象就是到處懸掛著醒目的「不準握手」的警示牌。
科長在向路威介紹單位情況時,指著牆上的警示牌笑呵呵說道:「看見了嗎?要遵守喲。千萬不要心存僥倖,大廳、樓道和辦公室里都安裝了監視器。」
路威茫然地點點頭,他想問問為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初來乍到的,對局裡的規定和領導的要求遵守就是了,他相信,在今後的工作中會逐漸理解的。
上班一段時間,他發現無論是領導還是普通員工都很遵守「不準握手」的規定,人們在接待前來辦事的外來人員時,兩隻手總是背在身後,唯恐一不留神把手伸了出去。
沒過多久,全市爆發流行性感冒和紅眼病,市政府各局委辦幾乎都成了重災區,聽說一步之遙的環保局有近一半的員工被傳染,連日常業務都難以開展了。在這場突發事件中,唯有商業局是世外桃源,患流感和紅眼病員工的比例小得出奇,只有百分之二。路威終於對「不準握手」的規定有了深刻的理解,局領導真有先見之明啊,他在心裡讚歎著。
有一天,路威接待了一位前來申請出口指標的民營企業女經理。這位女士看上去三十多歲,長得既大氣又漂亮,特別是從骨子裡散發出那麼一股非凡的氣質,連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個淺淡的微笑都放射出迷人的魅力。
路威翻閱著報給他的一摞材料,低著頭說:「材料齊備,我、我來辦。估計要一周時間,辦妥之後等你通知,啊不,等、等我通知。我會通知你的。」語無倫次的路威彷彿聽到了胸腔里突突突的心跳聲。
女總經理告辭時,連聲道謝,同時瀟灑地向路威伸出了秀麗的右手。路威也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終於,路威從被柔潤的縴手電筒擊后的木然中清醒過來。當他甜蜜地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時,突然「啊」地一聲,猛然舉起雙手,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懊悔地喊道:「我違犯紀律了!我、我握手了!我……我馬上去洗手,洗乾淨,一定洗乾淨。」
辦公室里的人們,有的竊笑,有的交頭接耳,有的還鄙夷地小聲罵了句:「傻蛋」。
一周后,那位女經理接到通知來取批件,在路威神情緊張地背著雙手把她送出辦公室時,女經理問路威洗手間在哪。路威回答后,女經理赧然一笑,小聲說:「請帶我去好嗎?」
洗手間在樓道的拐角處,那裡光線很暗。
「感謝你的幫助。」女經理突然伸出手,甜甜笑著,「放心吧,這裡沒有監視器。我聽說,很多來你們局辦事的人都在這裡握手感謝呢。」
路威愣住了,當他還沒明白女經理話中的含義時,一張卡塞到了他的手心裡。
女經理以極低的聲音說:「消費卡,快收好。裡面有8800元,略表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