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偏心眼嗎？

                            I love my brother

我的女兒是我們眾多兄弟姐妹中的第一個下一代，當時還沒有實行計劃生育，但是由於當時我工作很忙，一年差不多有三分之二時間出差在外，所以我們只要了一個孩子。我的外孫女Kathleen又是我們家族孫子輩中的第一個，我們也有幾十年沒有照顧過嬰兒了，在美國養孩子又和中國大不一樣，因此格外精心，又是翻書本，又是向別人取經，連換尿布，餵奶都得從頭學起，Kathleen長得活潑可愛，聰明伶俐，還沒滿月就會笑出聲來，三個月大，就自己躺在床上不停地咿咿呀呀說些個誰也聽不懂的東西，仔細分辨，有點像韓語似的，也許女孩兒就是發育的早，不到六個月時，已經可以盯著你的口型，跟著發出漢語的單字聲音，自編自唱些不著調的歌。剛學會說話，Kathleen 就幹什麼都要「自己來」。後來我告訴Kathleen 「你媽小時候我都沒給她換過尿布，給你都換過不知多少次尿布了。」

一年半以後，弟弟出生了，弟弟生得虎頭虎腦，濃眉大眼，白凈極了，原來大家都以為這下Kathleen 該失寵了，其實不然。也許男孩兒就是智力發育較遲，不愛說，也不愛笑，天生調皮好動。稍大一點兒時，你一分鐘不留神，他已經惹出禍來，手裡總是拿著把木刀，塑料耙子，或者任何玩具，見什麼就敲打什麼，叫他不許摸牆上的電門，他偏偏會趁人不備，自己把電門上的塑料保護插頭拔掉，一邊把手指頭伸向電源插座，一邊還回過頭來盯著你看。如果你突然轉過身來，他會立刻把手縮回去。有時候連他媽氣極了都說「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孽障來。」其實他一點兒也不笨，雖然比姐姐小一歲多，可是能背誦的中文古詩，一點兒也不比姐姐少。他剛學說話時，英文單詞大概還一個都不會，可是說起字正腔圓，標準美國音的「NO」可是有板有眼，後來，有些英文單詞，姐姐都不會，他卻知道。

他們有個十歲左右的堂姐，跟著父母回上海了，每年夏天都回美國來上暑期班，就住在我們家裡，每天放學或周末，兩個小傢伙像跟屁蟲一樣，緊跟著堂姐後面，一起讀書，一起玩耍，一起看動畫。堂姐走了，Kathleen 就跟著有樣學樣地指揮起弟弟干這干那的，Kathleen 天生膽大，弟弟年紀小些，膽子也小些，兒童遊樂場有一種用繩子結成的差不多有二十多英尺高的高塔，起初弟弟不敢爬，Kathleen 就帶著弟弟，教他爬到頂上，春節燈會上，有一種大概三十米高的大滑梯，弟弟不敢滑，Kathleen 就帶著弟弟滑。Kathleen 在Preschool里顯示出的組織領導能力，就是從指揮弟弟開始的。

由於姐弟倆年齡相差不大，Kathleen 老是搶弟弟的玩具，有時我們批評她「你忘了孔融讓梨的故事了？」她卻回答：「我又不是恐龍。」有時還有意欺負弟弟，她自認為「我的弟弟，只有我才可以打，別人誰也不能打。」有一次，一個朋友的男孩子，比Kathleen 還大一歲，高半頭，搶了弟弟的玩具，弟弟哭起來，Kathleen 衝上去，一把奪過玩具來，大聲斥責道：「你為什麼打我弟弟？」嚇得那個男孩兒趕緊躲到他媽媽後面，悄聲說：「Kathleen 怎麼這麼厲害。」按規定，小孩子晚九點一定要上床睡覺。可是有一天晚上都九點半了，弟弟不知怎麼興奮過度，還在床上又跳又叫，媽媽說了他好幾次都不聽，媽媽急了說：「你是不是想挨打了，再不好好睡覺，我可要去拿板子打手手了。」 Kathleen 跳下床，哭著抱住媽媽的腿說：「媽媽不要打弟弟，不要打弟弟，弟弟是我的。」

後來，家裡請了一個阿姨，主要照顧弟弟，兼作飯。時間長了，有一天，阿姨說，「你們可不能這麼偏心眼兒，弟弟長的這麼漂亮可愛，要是在一般人家裡，那還不當小皇帝寵著，你們可好，一個個就知道寵著恬恬（Kathleen 的小名）。無論誰一進門，就會一邊拉長聲音叫著『恬——恬——』，一邊馬上就把恬恬抱起來，轉兩圈。你們有誰對二寶（弟弟的小名）這樣過，都是先抱了恬恬，再來摸摸弟弟。你們給姐姐買的各種衣服，兩個壁櫥都放不下，弟弟的衣服也就只佔兩個抽屜。你們不重男輕女也就罷了，說什麼也不該重女輕男吧。」

說實在的，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媽媽的寶貝，都是我們的孫輩，無所謂輕重。只不過恬恬從小到大都是我們自己照顧的，而且恬恬畢竟大一些，會討人喜歡，無論誰從外面回來，她都會叫著爸爸，媽媽，姥姥，姥爺撲過來，表示親熱，弟弟還小，還不會這些。女孩兒比較容易勾起父母精心打扮的慾望，也是人之常情。旁觀者清，還是外人看得仔細，我們外在表現出的重姐姐，輕弟弟，讓阿姨看著都鳴不平，我們自己卻還沒覺察到，或者覺察到也不願承認。

我沒有養過兒子，所以只知道養女兒的好處，而且到處都流傳著，兒子養大，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實例。不但外在表現，是不是我內心深處也真有點兒偏心了？不知道。以後一定要有意識地注意了，心裡想的是一回事，表現出來一定不能偏心。小孩子心理是很敏感的。    

                                                      KATHLEEN       

                                                            弟弟 （二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