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美國911沒過幾個月,小布希就對中國進行了國事訪問。其中有一站是在清華大學做講演,講演后還和學生們進行了問題答辯。在提問這個環節,學生們充分顯示了他們的博學和對世界的關注。特別是在台海問題上好幾個學生都提出了十分尖銳的問題。
然而,在美國剛剛經歷了911這樣的災難時,沒有一個學生對美國人在911所受到的苦難向美國總統布希表示慰安。沒有,一個也沒有。後來我還看了一個報道,記者好像在問:「為什麼中國人對別人的苦難是如此的冷漠和麻木?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還是看看我們有些同胞可能給出的答案。
「因為我們自己早已忘卻了我們自己的苦難,因為我們對自己的苦難早就麻木了。你們難道期盼我們去體會你們的苦難?你們難道讓我們關懷你們的苦難?這就好比一個家庭,在失去一個最親的親人後,我們會很快忘卻,因為我們要MOVE ON,我們要做強者。你難道期盼在別人家經歷苦難的時候,我們會去關懷你?」
「為什麼會是這樣?」
「我告訴你吧,只有弱者才會為苦難而哭泣,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沒有人同情弱者。將來中國強大的時候,我們更不會就對日本道不道歉在乎了。」
「你們不可能永遠強大吧,如果有更強的出現,給你們又帶來苦難,那麼你們會怎麼辦?」
「我們當然選擇忘卻,而且我們相信我們有愛,愛能改變一切。」
夠了!夠了!
愛的反義詞不是恨,是麻木,是對自己苦難的無動於衷,是對別人苦難的麻木不仁。
這幾天在村裡看了一些關於民族主義的博文,對他們的觀點感到很驚訝。這樣的觀點竟然還有那麼多的喝彩。我實在無法理解還原一個真實的歷史,探討我們民族的苦難竟然成了民族主義。當初那些甲級戰犯的罪名是反人類罪,日本軍國主義在中國所做的,不只是對中國民族, 而是對整個人類的褻瀆和挑戰!如果我們不去正視歷史,不去面對歷史,我們就是同犯。我又想引用ELIE WIESEL在諾貝爾和平獎的致辭了。下面的這一段是他想告訴在集中營死去的父親:
"And I tell him that I have tried. That I have tried to keep memory alive, that I have tried to fight those who would forget. Because if we forget, we are guilty, we are accomplices.
And then I explained to him how naive we were, that the world did know and remain silent. And that is why I swore never to be silent whenever and wherever human beings endure suffering and humiliation. We must always take sides. Neutrality helps the oppressor, never the victim. Silence encourages the tormentor, never the tormented. Sometimes we must interfere. When human lives are endangered, when human dignity is in jeopardy, national borders and sensitivities become irrelevant. Wherever men or women are persecuted because of their race, religion, or political views, that place must – at that moment – become the center of the universe."
說的多好呀,如果我們忘卻,我們就是罪人,我們就是同犯!
歐洲人對二戰沒有忘記,美國人對九一一沒有忘記,猶太人更沒有忘記集中營。難道只有我們對自己的苦難這麼健忘?難道只有我們這麼麻木?當然不是,最少我知道有一個國家比我們還健忘,比我們還麻木。他的名字是日本。
記得十幾年前我在日本時正好趕上廣島長崎原子彈爆炸50周年。有一些民間組織舉行紀念活動,日本政府趕緊阻止,然後還一再向美國保證他們絕不會對美國請求道歉。我也問過很多日本人,他們怎麼看向廣島長崎投擲原子彈。他們的回答讓我震驚。大部分的人說那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不這樣,戰爭就不會結束,雙方都會有更多的人員傷亡。他們的心態就是強者心態。「我們任賭服輸,誰讓我們失敗。」那些被炸死的無辜貧民呢?WHO CARES。
還記得當年阪神地震時,我正好在大阪。當時的景象實在是慘不忍睹。我有一個同學每周從東京趕過來上課。我問他,東京那邊對阪神地震時如何反映。他笑著說;「這是他人事。東京人只慶幸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再看看那些在賑災難民營的人們,世界都在讚美他們的有條不紊,讚美他們對苦難面前的堅強。而在我看來,那種隱忍是何等的恐懼,因為他們都是那種任賭服輸的強者心態。在別的民族和國家遭遇苦難的時候,你能期盼他們這些根本無視自己的苦難的人們帶給別人安慰嗎?
今年日本東北地震,十幾年前的一幕又重新展現在眼前。東京都的知事極右政客石原慎太郎在他們民族遭受如此巨大災難,災民們在承受這巨大痛苦的時候,他說這是天譴。他對自己的民族都這樣殘忍,他能對別的國家和民族的苦難會有關懷嗎?
難道我們覺得我們健忘和麻木的還不夠,還應該向日本看齊嗎?
難道我們作為受害者去還原歷史,發出我們的吶喊就是極端的民族主義嗎?
還是回到我的題目:為什麼中國人對自己民族的苦難是如此的健忘和麻木?我沒有答案。你們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