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Elie Wiesel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他是二戰猶太集中營的倖存者。他著有近60本著作,其中最著名的是記述他在集中營的自傳體小說《NIGHT》。我喜歡他的作品是因為他的作品所傳遞出的一個聲音,一個很強的聲音。正如諾貝爾委員會所指出的:他經過種種苦難而產生的詞句,有著他對希特勒的死亡集中營內一切恥辱及對人道徹底藐視的個人經歷,以及他對和平的實踐與奮鬥。他是猶太人集中營倖存者協會的創建人和主席。在他的影響下,在華盛頓建成了猶太人集中營紀念館。甚至在卡特總統和里根總統任內,專門成立了猶太人倖存者委員會,他任主席。就連小布希在他的近期出版的自傳Decision Points中也提到,Elie Wiesel對他決定入侵伊拉克有很大影響。因為Elie Wiesel對他說:總統先生,你有責任對邪惡採取行動。他把薩達姆比作希特勒。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整個世界都聽見了,聽見了猶太人在集中營里哭泣。
猶太人在二戰集中營中被希特勒納粹殺了六百多萬。
而我們中國人呢?從1931年的918到1945年的日本投降,我們有三千多萬同胞死於這場戰爭。這一定是人類歷史上一個民族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場被侵略戰爭。我們的聲音在哪裡?特別是在海外,世界是否也聽到了我們的聲音?
誰說在海外我們沒有,我們有!雖然那聲音是那麼微弱,但是我們有!
它來自於一個生於美國的年輕清秀的美籍華人女作家和歷史學家。她於1997年所出版的《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敘述二戰期間日軍的南京大屠殺,立即成為美國最暢銷的非小說書籍,並在國際史學界引起很大注意和討論,也引起美國公眾和政府對該主題的重視。有些人一定知道我在說誰了,對,就是她,張純如。
記得大約十二年前,我曾經親自聽過張純如一場講演。那是在我所住城市的一所大學。會堂里擠滿了人,有些人甚至站著。她的講演是那麼自信和有說服力,會堂里不時地爆發掌聲。在回答問題時,有日本和反中國關於西藏政策的聽眾提問刁難她,她是那麼地坦然無懼。
後來,又有一次在PBS的NEWSHOUR電視節目中,我看了她和日本駐美國大使接受關於南京大屠殺問題的採訪。針對日本大使的狡辯,她是那麼機智勇敢。以至於那位日本大使最後非常尷尬,根本無法再進行狡辯。我當時看得真的很激動,在海外我們終於有了一個聲音代表我們向世界作見證。見證在那場戰爭中我們民族所遭受的苦難,見證日本軍國主義對人道的徹底藐視。
然而,七年前我從一則新聞中看到,張純如在自己的車中用手槍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我當時非常震驚。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她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刻,她在想什麼?是因為她在看到那些日軍在中國滅絕人性的罪行時,無法承受嗎?或是她看到日本至今還不反省,並且對她威脅恐嚇而憎惡到極點嗎?難道是她看到我們國民自己的不爭氣和善於忘卻,而她自己在孤軍奮戰而感到很無助嗎?或許她想用死來喚醒人們對日本軍國主義在中國滔天大罪的認清?對於死因,我們無法而知。
但令人欣慰的是:她的死確實喚醒了一個人,一個美國著名的企業家和慈善家,他叫萊昂西斯。萊昂西斯最初了解南京大屠殺是2005年,那時他偶然在一份舊的紐約時報上看到了張純如自殺的訃文。張純如在書中披露的歷史細節讓萊昂西斯觸動,「太可怕,也太令人警醒,而且是如此悲傷。日本從未就發生的一切道歉,也不曾承認過。這是被遺忘的大屠殺」,萊昂西斯說。他後來自己出資拍攝了紀錄片《南京》。影片在美國聖丹斯電影節舉行首映,放映數日場場爆滿,並引起美國各大媒體關注。
張純如,一個美國出生的華人,萊昂西斯,一個主流社會的美國人,他們在為我們民族的這段苦難史尋找著見證,發出著聲音。而我們呢?我們這些生長在那片土地,來到海外的華人們聲音在哪裡?
Elie Wiesel總是說他只是一個Witness,只是還原一個真實的歷史。他做到了,他的聲音讓世界知道了!為什麼猶太人能做到,我們不能?
今天是918八十周年,不知為何,我有了這些的感慨。看過我博客的人都知道,我曾經在日本呆過一些年。坦誠的講日本人確實有很多品質值得我們學習,我也很懷念那些對我幫助過的日本人。但是對於日本侵華戰爭給我們民族帶來的苦難,以及他們至今都試圖抹殺歷史的行為上,我是深惡痛絕的。決大多數的日本人根本沒有反省的意識,他們只認為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王侯敗者賊,根本沒有良知。我反對仇視日本,逢日必反。但是在侵華戰爭的認識問題上,我們不是做的太多,而是太少太不夠。真正反省歷史對日本人也是有好處的。他們這個民族是無法自身去認識和變革的,只有讓外界的力量督促他們反省,他們自身的精神上才會解脫。否則是很可怕的。中國正在崛起,但如果不能讓日本徹底反省歷史,中國是不會得到世界的真正尊重的。對於那段歷史,世界知道的太少。我們海外的華人應該多做一些,讓世界聽到我們的聲音。我堅信也期盼猶太人能做的,我們一定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