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如水（三）

黎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傍晚，顏寒先接到方明的電話。電話上，方明首先感謝顏寒的款待，接著又讚揚顏寒的菜做得好，還說：他見過的四川女生都很能幹，都很會做菜，不過還是顏寒做的最好。顏寒忙客氣：哪裡哪裡，能讓你們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方明呵呵笑：這可是在美國，對別人的讚賞要接受，謙虛反倒不禮貌。接著他還誇獎鹽湖城，說：雖然大鹽湖光禿禿的，比不上他家鄉的西湖靈秀，但在近山的襯托下顯露出大氣、野性美。他問顏寒去沒去過杭州。顏寒說：她大學畢業設計就在杭州做的，呆了兩個月呢。她還告訴方明：在去過不多的國內的城市中，她最喜歡杭州。方明聽了特別高興，連忙說：有機會回國探親，歡迎到杭州旅遊，他願意做全程嚮導。

不知不覺顏寒和方明聊了半個來小時，掛電話前，方明還要了顏寒的電子郵箱地址。

顏寒有點納悶，在鹽湖城時，外表敦厚、樸實的方明話語很少，幾乎沒跟顏寒說什麼話，都是黎雨跟她談，她還以為方明本就文靜、少語呢。沒想到其實他挺健談的呢。

晚點，黎雨才來電話。當然他也謝顏寒的接待，還說鹽湖城及所在的猶它州是好地方，周邊和州內那麼多國家公園，那麼多好玩、好去的地方。顏寒知道黎雨喜歡旅遊，是那種具冒險性的旅遊：背著行李徒步往深山老林去，天黑哪，走到哪，解開行囊歇哪。黎雨問顏寒：習不習慣美國的生活？他知道顏寒來美國這一年生活不容易。顏寒說：早習慣了。她有些興奮地告訴黎雨：下學期的助教有著落了，不光免學費，每月還有400美金，她算是熬出來了。黎雨問：那就不用去餐館打工了吧？顏寒說：還不一定，工是辭起來容易，找起來難。想當初剛來美國時她找工，那可是費了老大週摺的。

顏寒見黎雨雖然有故親的感覺，可她覺得黎雨根本不是她印象或想象中的黎雨。以前印象中，黎雨是個書獃子，而且有點自以為是，孤傲。黎雨學的是生物工程學，在國內保送讀完碩士，本來可以繼續讀博士，可他不幹，說他們學校那些生物工程教授自己都沒有博士學位，根本沒資格帶博士研究生。四年前他聯繫到教授做RA出來的，不用繳學費，每月另還有1500美元，這讓包括顏寒在內的窮學生們羨慕不已。

新學期開學后顏寒又開始忙了，她不光繼續忙修課、打工、做TA，還多忙一件事：與黎雨和方明通電話和電子郵件。

好朋友小敏知道顏寒同時與黎雨和方明聯繫后，就開玩笑：「說得好聽點，你愛憎不分明。說得不好聽，你腳踩兩隻船。」

顏寒忙聲辯：「其實都是朋友，禮尚往來，別說那麼難聽，你想得太複雜了。」

小敏更樂：「我想複雜？別解釋了，越描越黑。你應該懂別人的心思吧？不要懂了裝不懂喲。究竟對誰感興趣，心裡也該有個准。」

顏寒嘆氣：「好像沒啥感覺，對誰都沒感覺，也許過了能產生激情的年歲。」

「不會吧？你才多大點，這麼老氣橫秋？」 小敏拍拍顏寒的肩，「你自己衡量衡量吧，其實兩個都不錯呢。」

是的，雖然從外面看，黎雨和方明都論不上帥，也都沒有顏寒喜歡的高大、健壯，可他們別的方面都無可挑剔。顏寒斟酌了小敏的話，漸漸疏遠了方明。顏寒選擇了黎雨，而不是方明，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後來告訴黎雨：那是因為她從小就敬佩、崇拜黎雨的原故。顏寒和黎雨，其實是一個契約，很老套的契約：父母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