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房東要為「幽靈船」慘劇背黑鍋嗎？

如果你住在加州灣區，上個星期本地最大的新聞一定是奧克蘭的大火了。十二月二日奧克蘭市31街和國際大道(International Blvd)的一家叫「幽靈船」(Ghost ship)的倉庫正在舉行一場電子音樂舞會，二樓的簡易舞廳里擠滿了人。快到半夜的時候突然有人喊「起火了」。火從一樓開始，木結構的老房子，一樓堆滿的木雕、木料等易燃物品使得大火得以迅速蔓延。等在二樓的跳舞的人們發現起火，濃煙烈火已經封住了兩個下樓的樓梯。幸運者在濃煙中破窗跳下，不幸者則困在火海無處逃生。奧克蘭的救火隊員花了5個小時才最終把火撲滅。在以後的數天中，救援人員開始了在廢墟中尋找和辨認死者的艱難工作。最後證實共有36人死亡，數人受傷。

36條鮮活的人命一下子就沒了，「幽靈船」慘劇震驚了整個灣區。這不僅僅是因為這一事件的死亡人數很高 – 它是加州自1906年地震大火以來死亡最多的火災，更因為死者多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最小的只有17歲。他們來自加州灣區各地，也有一些來自南加州，麻州、愛和華州，俄亥俄州，還有數位來自國外；其中有學生、教師、歌手、畫家、作家，DJ等。人們在目瞪口呆之餘不盡要問這樣的慘劇為什麼會發生？到底誰要為它負責任？

按照奧克蘭的zoning，幽靈船倉庫是只能是商用，人是不能住在裡面的。但實際倉庫里不但有相當數量的人長期住著，還經常租給第三者舉行舞會等各種活動。這些當然都是不合法的，因為房子的結構，設備都不能滿足法律上規定的能夠進行這些活動的要求。死者辨認結束后，事故原因的調查正緊鑼密鼓地進行。這個調查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要找出誰要為這場悲劇負責。本地的媒體，法律人員也沒閑著，也開展了自己的調查。注意力很快聚焦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幽靈船」的實際管理人奧門納(Derick Ion Almena)，還有一個是倉庫的吳姓女房東(Chor Nar Siu Ng)。

倉庫是2014年租給奧門納的，他利用這個場地創建了一個叫Satya Yuga的藝術合作社(art collective)。奧門納和老婆還有三個孩子住在倉庫里，此外他還將空間轉租給其他一些藝術家。灣區的高房價也使得藝術家們的生活環境惡化。有些人沒有選擇餘地只能住在沒有供暖，跳蚤成群，有安全隱患的倉庫里。起火的那天，奧門納將場地租給一家唱片公司百分百絲綢(100% silk)辦舞會，他自己一家因住在旅館里得以逃過一劫。奧門納明知房子有各種隱患依然做出了讓別人住進來，把場地租出的事，當然是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幽靈船」的房東是Chor Ng。這個姓在廣東老僑中相當常見，新加坡，馬來的華僑中也有。「吳」姓或者「伍」姓在廣東話里發成「嗯」一樣的音，於是就成了「Ng」。Chor N. Ng的中文名字沒有查到，假設她是姓「吳」。

華人喜歡買房子是不爭的事實。不僅是國內的人這樣，台灣人、香港人、美籍華人也是這樣。房產是華人積累財富的重要手段。很多人開始時並不一定是有錢人，拚命幹活攢錢買下第一棟房子。過了些年又買下一棟，租出去貼補家用。幾十年過去，有些已經積累了相當可觀的地產。比如本文的吳性女士居然在灣區有17處房產，有些是商業地產，有些是住家，集中在奧克蘭、舊金山等地。當然你也用不著眼紅別人有錢，她的產業可能是幾代人苦幹積累下來的。很多年來，這些地產投資都給吳女士帶來豐厚的回報，直到上個星期五的偶然事件，她的地產王國突然面臨灰飛煙滅的絕境。

她的租客多將吳女士描述為很平和很放手的房東。平常不會幹涉租客幹些什麼。每月一次，她會開著白色的賓士車來收租，同租客們聊上幾句，然後就離開。奧克蘭通常被認為治安不好的地方，有些房東自己不敢去收租還要請別人去。吳女士自己親力親為，看來還是很有些膽識的。

作為房東是否也有責任呢？她的成年女兒，Eva Ng在出事後曾經對媒體說過「倉庫是租給一個藝術合作社的，裡面沒有人住。」Eva話里的意思很明白：這些事是房客自己乾的，房東啥也不知道。她這種說法是否屬實還需要對證。租房子的奧門納後來則指稱，他曾經把房子年久失修電路老舊的情況向房東彙報，但房東不肯出錢要房客自己出。奧門納還說，「我們都沒有這樣的錢。」官司還沒打，房東和房客已經形成了相互指責局面。

假如吳女士真的不知道，她是否就沒有責任了？本地的法律人士解釋道：「房東有法律責任做出合理的決定，不能對問題視而不見。你有責任知道自己的物業是如何被利用的。」說自己啥事也不知道推的一乾二淨不但在輿論的法庭上過不了關，在法律上恐怕也很成問題。吳女士知道多少，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之後做了些什麼是決定她是否有法律責任的關鍵。這些細節恐怕要等到官司開打之後才能知道。

灣區的一些法律事務所已經開始接手死者的法律詢問。如果調查的結果顯示有一人或多人對這場悲劇負有責任，刑事訴訟和民事訴訟是不可避免的。律師們已經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他們在尋找那些有錢的主。奧門納或許責任更大些，但他沒有錢賠給受害者，最多只能把他關進去。吳女士是下一個目標，律師們肯定會想法讓她的保險公司付錢(假如她有買保險)，如果不夠肯定會追究她的其他財產。

我擔心並不是她會損失錢財-這幾乎是肯定的。我更擔心的是在當前這種「民憤」極大的環境中，司法部門急於砍幾個人頭平民憤，吳女士很可能會成為事件的替罪羊。吳女士在火災后只通過女兒給了很簡單的說明，然後就消失了。這其實是很不利的。她不出來為自己辯護，輿論就會定她的罪。雖然司法部門不太可能以謀殺罪名起訴吳女士，但即使是36項的非自願誤殺(involuntary manslaughter)也是很嚇人的。如果被定罪，將會是相當可觀的監獄時間。

白露為霜注：這件事對所有做房東或想做房東的人也是一個提醒。買賣股票債券有風險，投資房地產也是有風險的。除了一般漲跌的風險之外，如果把物業租給別人，那你被人訴訟的可能性就高了許多。當甩手房東只管收錢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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