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瓜種菜在美國

種瓜種菜在美國

貧道雲遊四方, 來美訪師求學，不覺十載有餘！吾雖生於農村，長於農村，但對農事卻知之不多。少時在家，雖未曾對農民伯伯出口不遜，但腦海中時有不敬種地之念頭一閃而過，狠斗也斗不下去。爾後進城，騎的是那自行車，走的是那水泥路，與大地親近的機會也甚少。不日來美，身處那遠看青山綠水，近看兔屎鳥糞的美洲沃野，突然對種菜產生了強烈的興趣。且一發而不可收。自從讀皮去地時起，年年侍花，歲歲種菜。即使在紐約做那破道期間，也嘗試在煉丹爐旁種那蘇州青上海青。天可憐吾那青菜，被紐約的汽車廢氣嗆得透不過氣來，整日萎蘼不振，終未有半點收穫。

現趁夏閑，將貧道多年種菜之經歷和心得及體會，奉於諸位瓜朋菜友。權作是對各路綠林菜俠偉光正種菜理論的豐富和發展。

□  蔬菜之科屬種

同科或同屬之植物，常是性相近，習相近。吾將庭院常見蔬菜之科屬種，羅列如下，供新老眾菜俠參考。

1．十字花科  該科常見的有兩大屬。其油菜屬含青菜甘藍雪裡紅。楊乃武之小白菜，自然也屬十字花科油菜屬。而所有的蘿蔔，則不管是心裡美外表丑，還是那被當作水果賣的大蘿蔔，皆屬其蘿蔔屬。唯一例外是傘形花科的胡蘿蔔。胡蘿蔔之非胡蘿蔔，猶如荷蘭豬之非豬也。

2. 豆科  凡是豆類，不管顏色紅綠，無論形狀長扁，皆屬豆科。豆花受精后落入土中而生，即落花生矣。

3. 菊科  此乃被子植物最大的科。恐磬美洲之竹，也難書其龐雜。吾嘗試種茼蒿，菊花腦和洋姜（菊芋）。茼蒿菊花腦，性甘而味苦，只可人吃，不可豬食。

   生菜和萵筍，雖有海龜土鱉之別，實乃同屬同種之菊科植物。生菜萵筍，其拉丁文漢語直譯皆為人工栽培而有乳汁之植物也。

   貧道江南老家有一夏季蔬菜，土名苦麻 （苦麥）。此菜名不見經傳，但據其形態，習性和口味，竊以為生菜萵筍和苦麻，乃同一種之不同亞種或品種也。

4．百合科  本科蔬菜極其常見，如蔥，蒜，韭菜和蘆筍。蘆，吾之欲也。筍，亦吾之欲也。兩者得而兼之，則蘆筍也。蘆筍又怪名曰石刁柏。石刁柏之非柏，猶如胡蘿蔔之非胡蘿蔔也。

5．茄科　此科乃重要夏季蔬菜，主要有茄子，馬鈴薯，番茄和辣椒。美國庭院常見茄科雜草有癲茄和龍葵。此等雜草常藏於布希之中，除之不易！癲茄之果實玲瓏剔透，紅得發亮，形似迷你小番茄，孩童極喜之。若誤食之，則發癲。要是發了癲，豈不可惜？各位菜友應勤除房前屋后之癲茄龍葵，以絕癲源！

6．葫蘆科　凡瓜，除了木瓜傻瓜，恐概屬本科。西葫蘆，即西方的葫蘆，據悉已潛入我東土。西方葫蘆此行目的，乃是刺探東方葫蘆里買的是何葯也。

7．莧科　莧科蔬菜，吾熟知的僅莧菜而已。莧菜有一別名，喚做雁來紅。因極富詩意，貧道喜之。而莧菜雁來紅，又是一極佳上聯，非高手如紀曉嵐者難對其下聯矣。不少莧科植物，或可入葯，或供觀賞。其中常見的兩種，容貧道以一拙對概而括之：活血通氣牛膝果，清肝明目雞冠花。

8．旋花科  旅美華人庭院最常見的本科植物有空心菜和甘薯。空心菜又名蕹菜，它來美不久，便給自己取一洋名，曰：蝸得兒思必你妻，意即水菠菜。吾卻不慣其洋名，見面時仍以空心菜喚之。若肥水充足，空心菜長得奇快，餵豬自食皆可。甘薯則更是大家熟知的作物。傳統做法是甘薯地上莖葉作飼料，地下塊根做糧食。而如今大江南北，你看那遍地的大款，滿目的小姐，無不以食甘薯莖葉為時髦。真是昔時豬狗食，今日美佳肴。

□  菜籽瓜苗何處尋

獲取菜籽瓜苗方法甚多。若朋友同事中有種菜發燒友，可向其要些多餘的。一些罕見的蔬菜種子，可委託親朋好友從外地郵寄。有些菜友也隨身從國內帶些。此法雖快捷，只是有違海關規定，風險甚大，以不行為妙。美國很多商店在春暖花開之際，有菜籽瓜苗出售，價格也不太貴。郵購種子，也是常法。美國有種子花木郵購公司數家，主要的有白花農場, 春小山和潑皮。而潑皮乃其龍頭老大，在花朋菜友中聲譽也甚好。潑皮之產品目錄冊，猶如畫報。各位華夏菜俠若有意，可以伊妹兒向潑皮索取。在美國所購種子，皆包裝精美。待仔細看來，多數卻是在中國育的種。吾等雖身陷西方，然而身上穿的衣，口中吃的飯，前庭植的花，後院種的菜，皆是中國製造。神哉，我東土大唐！

□  蘆筍

蘆筍乃多年生蔬菜，其鮮如蘆，其美如筍。吾嘗聞，男吃蘆筍勝偉哥，女食石刁賽珍珠。只是此說是否屬實，尚有待眾菜俠驗之。吾亦喜那蘆筍，一朝種植，多年受益，可謂二勞永逸也。

貧道於甲申猴年冬夏之交，從潑皮處購得蘆筍根一十又二。春華秋實，發現竟是八雄四雌！驚嘆不已！難道那蘆筍國之積習亦如同我東土，重男輕女，以致造成性別比例嚴重失調？好在雌雄蘆筍雖性趣不一，卻口味無異，更欣慰那一群蘆筍，雖是異性雜混，在地里卻也相安無事。

古人云：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而吾那庭前院后，與竹子帶一丁點兒海外關係的，除了那石竹科的石竹，就是這百合科的蘆筍了。真是餐必有肉故不瘦，居而無竹誠太俗。唉，只好將屋后一片小小蘆筍林，想象成那無邊的毛竹海了。

□  番茄

番茄乃美國庭院蔬菜中當之無愧的菜魁。番茄深受菜友歡迎的原因不外乎二。其一，番茄種植極易。只要陽光水分充足，則開花結果之強勢，恐怕連門板也擋不住！其二，那植株上自然成熟之番茄，口感極佳，味道猶勝兒時鄰家桃樹上尚未紅透之毛桃也！與超市所售之番茄，不可同日而語。吾那皮去地洋道長謔超市所售之番茄為：形似美佳人，味如濕報紙。

番茄雖易種植，但對低溫極其敏感。那經霜的番茄苗，如同被開水泡過一般！故春天移栽，切忌過早。據吾觀察，在貧道所在的美國中西部，五月之初，若無霜降預報，則可種之無慮也。吾一日與祖居美國的左鄰切磋菜藝，高鄰謂吾曰：家母有訓，母親節前後可種番茄。其母之見，竟與貧道之經驗甚近。不禁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慨！

□  瓜類

瓜類乃典型的雌雄同株植物，即其花有雌雄之分，且集於一株。然瓜類亦蟲媒植物，飛蟲既其紅娘也。故人工授粉之功效，嘗待有智之士實驗之。貧道有一雕蟲小技，眾菜俠可暫時用之。早晚之時，隱於菜園。若見蝴蝶翩翩瓜叢來，或聞蜜蜂嗡嗡頭上過，則不必授粉也。眾菜俠切莫奢望每一開放的雌花，都能受精結果。每一種植物，皆有相對固定的葉片與果實數之比，不可強求也。瓜誠如此，畜又何異！譬如那女猿人，一十八至四十八歲乃其可生育時期。理想狀態下應育子女三十餘。但東西南北和紅中，誰曾見一女猿養得猿崽三十哉也！此生理生育力與實際生育力之異矣。由此可見,動植物之性實相通也。

瓜類植物,最喜氮磷鉀微量元素之平衡。若施氮肥過多，則瓜類植物不易從營養生長轉為生殖生長。用那貧下中農的話講即：光長葉子不結果。若葉片生長過旺，可用一硬物，或細鐵釘，或長牙籤，從其近地莖部穿而過之。此瓜受這般刺激，兀的便意識到：瓜生苦短，若不及早開花結果，恐為時晚矣！於是，主管開花結果之基因被誘導，頃刻之間，大瓜小瓜爬滿蔓藤也。此法甚靈，眾菜俠不妨一試。

吾曾言動植物之性相通，此又有一例。各位或目見，或耳聞, 有村姑一二，過著如那光長葉子不結果的絲瓜一樣的生活。雖年近兩個花季的年齡，仍不思婚嫁。一日朝九晚五之後，又往那杏花村啤酒網吧逶迤而去。路遇一雲遊道長。那道長上前施禮道：哎喲，這位侯選仙姑。父精母血，來之何易！豈可終日與逆時俱進，以小人為本！汝腕戴三表，還妄論科學發展。若長此以往，恐難成真仙矣！那女子乃幡然悔悟，尋得一好男嫁了出去，育得一兒半女，終成和諧正果。那鐵釘牙籤之於瓜類，猶如那道長之金玉良言於那村姑矣！

□  種瓜不忘種花 種菜更要種草

美國有洋諺曰：不得不為之事，且樂而為之，為之以樂。吾深以為然。割草即不得不為之樂事也。且據貧道詳察，美國夢之核心，乃是冬天掃雪，夏天割草。若不勤於割草，那美國夢豈不無端去了一半？是故，貧道多年來是一手抓種花，一手抓草坪，第三隻手抓種菜。既求益胃，亦盼養眼。自搬入新居，早拔野生菜，晚挖蒲公英；春栽急性子，秋種鬱金香。真可謂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一不小心便將那前庭後院整理得花更紅來草更綠。左鄰言吾勤勞，右舍誇吾勇敢，把本該屬於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贊美之詞，硬生生推到吾的身上，讓人誠惶誠恐也。

遙想當年，貧道與眾位菜俠，為了那革洋命的共同目標，越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來了。吾等在美洲大地的小小菜園裡，不是變相勞改，而是大有作為！試想一菜友，光頭頂著親自見的藍天，雙腳踩在親自割的草地，左手拿著親自買的啤酒，右手摘一親自種的瓜果，三步來到親自剪的樹下，一臀坐在親自育的花旁。將那紅的番茄，綠的黃瓜往嘴裡那麼輕輕一送，該是何等的愜意！這樣的日子，又怎一個酷字了得？

總而言之，在美國種瓜種菜，其樂無窮，其趣無盡。放眼望去，那藍天白雲之下，可供選擇的蔬菜種類，多得如那毅然之過洋之鯽。食其莖葉者，葉菜也。食其果實者，瓜果也。早晚侍瓜弄菜者，也是趙錢孫李史密斯。為吃菜而種菜者，人也。為種菜而種菜者，神也。

* 乙酉雞年初稿於美國。辛卯兔年修改於美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