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和歲月。這句話真的讓我百感交集,因為很多女人都無法認識到這一點,無法意識到其實女人們面對的唯一敵人就是男人與歲月,因為男人帶來的愛恨情仇,因為歲月無情消融的花容月貌。因此,很多女人都視女人為敵,為男人打破腦袋,撕破麵皮,為男人的一個愛戀,一個許諾,一個婚姻,一份感情而與另外的女人樹敵。 即便是閨蜜,即便是朋友,彷彿都跑不過這個定律。
我曾經天真地以為,閨蜜的情感永遠會超過男人和歲月,男人可以在生命中來來去去,如同愛戀,如同婚姻,如同情感,但彼此了解相知的閨蜜確實永遠地朋友。我甚至將這個自以為是的理念付諸行動上, 讓閨蜜的利益高於其他人的利益。
我與玲成為閨蜜的時候,我們在紐約同為天涯淪落人,遠離家鄉故土,遠離家人朋友,所有的孤獨寂寞,所有因水土不服,環境不適帶來的失落與感傷讓我們急速地成為了朋友,成為了閨蜜。
其實我們根本就是兩股道上跑的車,我是典型的文藝青年,終其一生熱愛文字,與書為友,憤世嫉俗,充滿對時代的抗爭與不屑。而玲確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對文化毫無興趣,而對於男人卻是充滿了不動聲色的手腕與周旋其中,遊刃有餘的能力。然而,當時陷於感情荒漠的我,對此毫無感覺,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來自家鄉的閨蜜,一個與我在感情與精神上可以互相安慰, 相互療傷的朋友。
我還記得初次見到玲的那個紐約冬日的傍晚,當我看到那個身材高挑、青春靚麗的女孩子時,當我聽到她一口純正的北京話的時候,我的眼前一亮,心已經被瞬間融化。就是從那一刻起,我們開始成為了形影不離的朋友,即便我們周邊也有其他的女孩子,但是我們兩個同是北京人的親切感,我們對時尚與男人同樣的熱衷使得我們彼此之間輕而易舉的拉近了距離。
在紐約八年的時間裡,我與玲的感情突飛猛進,一起在寂寞的時候遊盪在紐約的街頭,互訴寂寥的心情;一起出去與男人們約會,一起哭過笑過,一起嘲笑過男人,也一起訴說彼此的家長里短。只是,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任何文化上的溝通,也沒有過任何對時代憤世嫉俗的交談,唯一聯繫我們彼此的就是流落他鄉的孤獨,以及彼此與男人交往所帶來的各種感情與經驗的交流和商榷。曾經一度,玲幾乎成為了我看待男人的感情寶典,因為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做好一個有錢、有能力的男人專屬的花瓶,而我從小的教育就是取得優異的成績,靠自我奮鬥成就事業。 對於男人,我沒有玲的經驗也沒有她的手腕, 因此我甘拜下風。
後來,玲經過對一系列男人的篩選,嫁給了一個對她最好的珠寶商。 然而,婚後的玲卻因豐衣足食而開始感到生活無聊,開始覺得與珠寶商沒有任何共同語言而產生厭煩。玲一生中沒有學會的就是如何去愛,她知道得只是如何去選擇一個合適的男人做老公,而且在這一點上她做的的確出類拔萃。而一旦選擇好了老公嫁了人,玲開始對感情的荒蕪產生了寂寞感,而這份寂寞感讓她自然而言開始了一場婚外戀。
然而這一切她都將我這個閨蜜蒙在鼓裡,直到她與她的外遇打算一同出遊的時候,她拿我當了擋箭牌,告訴老公她與我一起出遊。對於這件事,玲並沒有告訴我真想,只說她自己要出去旅遊散心,讓我一個星期不要給她打電話。當時,一個星期不通電話對我們兩個八年來的友誼是一個非常奇怪的行為,因為我們幾乎每天都要通電話,如果每天不講話,我們都覺得奇怪。雖然我對玲的行為心存狐疑,畢竟獨自出遊與她依賴男人的個性非常迥異,但是我還是遵循了她的囑咐而沒有給她家裡打電話。直到一個星期就要過去的時候,還沒有聽到鈴的任何音訊,出於對她的擔心,我實在忍不住給她家裡去了電話。她的先生一聽到我的聲音就非常驚訝地問我既然與與玲一起出遊,為何還致電給她。我瞬間蒙住了, 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原來玲拿我做了出遊的借口而我居然毫不知情!我支吾地掛斷了電話,心裡明白壞事了。
果然, 玲一回來,就陷入了與老公的婚姻戰爭中。玲對我非常不滿,認為是我破壞了她的婚姻,即使她明白老公對她數次出遊的借口早已產生了懷疑, 出事是遲早的事情。玲的戰事進行了一段時間之後,以她重新回到老公身邊而偃旗息鼓(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會長期下去,因為玲的心路歷程以及她對未來的盤算我已經非常了解)。至此,玲開始與我一刀兩斷,拒絕接受我的任何道歉與電話,即便偶然碰了面,也冷漠相待。
經過幾次的聯絡不果,內心驕傲的我也開始放棄了這段友情的爭取。因為我不知道還能如何做,才能改變玲對我的看法。於是,八年的友誼因為玲的外遇事件而毀之一旦,我們從此老死不相來往。後來,我們彼此搬離了原來居住的公寓,徹底失去了聯繫。
多少年以來,與玲曾經的友誼一直成為我心底的一塊傷痛,每每想起來都是酸楚。記得最初與玲斷交的時候,我很長一段時間還為此流過淚,傷過心,那種感覺猶如失戀。 但是,我沒有預料到我們真的就從此不相來往了。我還記得最後一次看到玲場景,與彼此的對話,還記得我們生疏的眼神與舉止,即便當時我的內心是多麼的難過。我真的沒有想到過,我與玲從那次相遇之後將永遠成為人生中的兩條平行線。
多少年過去,我常常想到玲,不知道她日後的婚姻與感情生活過的如何。我甚至想象過再次遇見她的情景,期望著有一天我們彼此有緣再見。八年,我們曾經最好的時光,最年輕的歲月建築的友情,一旦失去的時候竟然如此絕情,如此陌生。
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和歲月, 這句話對我和玲並不適用,我們畢竟還是因為男人而分手,因歲月而徹底失去聯絡。也許,我們那天在街頭再次擦肩,都不會辨認出彼此的模樣, 甚至我們並不知道彼此有過如此的擦肩。生命不斷向前,而我們的故事卻成為了永遠。只有在記憶潮湧的時候,過去才會歷歷在目,曾經有過的感情與友愛才突然侵襲心頭,成為了永久的痛。
曾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而今,我們剩下的只有歲月的流逝,與對這種流逝的隱隱擔憂。希望,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玲也許還記得我,記得我們曾經是最好的閨蜜。也許,在經歷了人生的滄桑與男人的悲歡離合之後,玲已然明白,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和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