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和歲月（上）

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和歲月。 初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驀然而動，這是一本書的標題，一句觸動我內心深處的語言，讓我頓時柔情四濺，記憶潮湧。

我想起我人生道路中的所有閨蜜，那些在我的生命出現有消失的女人們，那些曾經與我一起聽著新潮的音樂，翻閱著相冊，喝著汽水，吃著棒冰，談論著男孩子乃至男人們的那些女孩子和女人！在悲傷的時刻，我們一起哭過，在幸福的日子，我們一起笑過， 為了那些傷害過我們的男人也為那些追求過我們的男人，還有為那些在歲月滄桑中依然不斷升華的夢想。歲月流逝，時光轉瞬，她們已離我遙遠，但是她們的形象依舊清晰，我們曾經的日子回想起來依舊溫馨。

我中學最好的朋友曉輝已經與我失去聯繫，但是常常在我的心底，我回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她是否過的還好。 其實，有一個幼小的聲音在內心深處不斷提醒我，也許她已經不在人世。因為，是她，讓我感受到作為一個女人的哀傷與痛苦，作為一個遠離夢想鬱郁不得志的女人的全部失望乃至絕望。就是這種被歲月齒咬出來的心已經承受不起生命的沉重以及歲月的滄桑，在我們分開的日子裡，我知道她已經不止一次試圖斷送過自己的生命。

曉輝讓我的心情如此沉重，連回想起第一次與她相識，相遇的經歷都被塗上黑白的顏色。其實，那應該是我生命中最璀璨的日子，女孩子青春最耀眼的時刻。 我和曉輝高中時刻認識的時候，她已經比我在感情上成熟多倍。這個與我一樣喜歡唐詩宋詞的女孩，這個與我一樣多愁善感的閨蜜，這個與我一樣在文字上獨立特行的女人，這個讓我回想起來心底就塗滿溫柔的女孩，我還記得她暗戀的那個男孩子，還記得她為這個男孩子心碎的感覺。其實，在我們青春期，那個男孩子是很多女孩暗戀的對象，包括我。只是我不知道，曉輝對這個男孩的暗戀不是青春期的普通暗戀，而是持續多年而毫無回報的一往情深。

曉輝是一個豪爽的人，而她的豪爽使得她擁有眾多的男生朋友，而我就是從中得益，作為她的好友跟在她的身邊，成為那些男生朋友的朋友，從而改變了我高中時期的獨往獨來的清高或者驕傲。曉輝是我第一個閨蜜，一個在文學與情感上的良師益友。我們的友情持續了很多年，從來不曾斷開，直到我出國。

回想起來，曉輝經過幾次傷心的戀愛，包括對一個已婚男人的愛戀，失敗是必然的，只是曉輝並不漂亮，青春美貌從來都不是她的專利，即便在她年華最燦爛的日子，她都沒有一點點姿色，更談不上如花美艷。也許，這就是她多次暗戀以及明戀失敗的最根本原因，男人，再有文化，畢竟也是虛榮的動物，畢竟也愛面子，畢竟希望手挽得是一個明媚佳人。 明白到這些的時候，曉輝被徹底擊倒了。如果，一個女人，沒有任何愛戀的機會，沒有任何感情成功的可能，那麼文學上的熱愛與聰慧更加成為障礙。文藝女青年，最需要的就是理解與愛，即便從男人那裡， 性與錢都不是考慮的範圍。而性與錢都好說，理解與愛的得到則不容易了。於是，曉輝就這樣凋謝了，如同花兒還從未怒放過就已經開始了凋謝， 而這個過程是痛苦不堪，充滿哀傷的。

我出國之後，與曉輝聯絡疏淡。 其實自從我們高中畢業后，因為走上不同的道路，遇到不同的人，我們的友情已經開始改變。曉輝從來沒有嫉妒過我的好運，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在事業上，甚至在文字才華上。 相反，她總是因為我是她的朋友而沾沾自喜，常常對人推薦我的文字和成功的種種事迹。比起曉輝，我是幸運的，但當時我並不這樣覺得，而是認為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自己爭取而來的。其實，我那時並不明白，有兩種東西一個女人一輩子也許都抗爭不過，那就是男人與歲月。

我第一次回國的時候見到曉輝，她已經衰老了很多，是那種身心與精神上的疲憊與衰老，而對於一個文藝女青年來說，這種衰老，如果沒有文字的出路或者宣洩，那麼就只好印刻在自己的容顏上了。相比之下，我與曉輝宛如日出日落之分，一個還在蓬勃向上怒放著，而另一個已經日薄西山。因此，當曉輝告訴我，她已經兩次自殺未遂的時候，我並不驚訝，只是心底裡面隱痛。畢竟，我們曾經一起經歷過我們青春最亮麗的時期，即便那時我們都屬於心底暗淡早熟的文青。面對這曉輝的傾訴，我無言以對，因為大洋彼岸的我面對學業，身份，工作與掙錢都有了全新的了解與奮鬥目標，無法理解曉輝那種在國企單位作職員的那種無所事事的憂愁與哀傷。

再後來，我們兩個都因為一個在美國居無定所，一個在國內舉家搬遷而最終失去了聯繫。多少次回國，我都想去派出所尋找曉輝的下落，但每次都忙碌的借口，更多地因為心底中的那一絲無從釋放的悲憐而沒有去付諸於行動。而真的很多年過去，隨著歲月的流逝，過去的物逝人非反而越來越清晰，那些你自以為忘記了的人和事，會突然隨著一句話，或者一首歌而突然傾泄而至，突然的讓你措手不及，到了那個時候，你才忽然意識到，過去的其實並不曾過去，只是沉澱在內心的深處，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兒，隨時得到一絲懷念的陽光雨露而突然綻放。

如今，就是這句話，再次觸動心底的某些柔軟，釋放了心中原本以為淡忘了的往事。曉輝，那個喜歡開懷大笑的高中女生，那個其貌不揚，但性格極端爽朗的女孩，那個因為了感情的困擾， 精神的孤獨而多次放棄自己生命的女人， 而回想起來這些的時候，忽然覺得感情的脆弱，事業的低谷，生命的短暫都抵不過歲月的流逝所帶來的滄桑， 男人的困擾所帶來的情緒的波動，真的，如果曉輝已經不在人間， 那毀掉她的除了時代的烙印，就是男人與歲月所帶來的身心的彷徨與失落。

這是一本還沒有打開就已經讓我心酸的書，這是一本還未讀就讓我懷舊的集子，在這些歲月的迴流中，在泛黃的記憶里，我曾經的閨蜜依舊清晰如昔，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氣息，向我微笑。是的，親愛的，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男人和歲月！如果再有重逢或相遇，我會更加彼此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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