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

許多年後，我終於如願成為了一隻出色的鴨子。此時，我在一家日資任職。

晚上和劉軍在酒廊里坐，他說起，你還記得我們中學同學雷迪嗎？就是那個坐你前面的辮子。記得。我心一笑，想起那老阻擋我視線的一雙辮子。她剛結婚了，前天我在機場見到她，送她老公到北京出差。哦？有她電話么？哪天咱舊同學聚聚？

想起當年的小姑娘，轉學來的，聽說留級到我們高二的，高三分班了，所以其實我們同學也就半學期。看著她老是上課偷看小說，挺有意思。我還借過幾套武俠給她，她看過好看就神經兮兮自己去買了收起來。自習課我遞給她幾何本，下五子棋，沒兩天就全面投降了我。定定神，我撥了她的號碼。
你好，雷迪，還記得我嗎？
啊？請問是誰？
你的fan啊，常在你後面默默注視你的。我是麥扣。
啊，是你!很久沒見！
是啊，我聽劉軍說最近見過你，就問他要了電話，什麼時候我們也聚聚？
好啊，最近我也剛好閑著。
…


我們約在她家附近的那家加倍思路。我去到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裡等了。
不好意思，晚了點。10年沒見，你還是那麼精確啊。
是啊。呵呵，你也沒變，還是那樣。
哦？
嘿嘿，沒什麼。
我要了杯冰水，她要了個廚師沙拉。
畢業后我一直沒有你的電話，要不是看到劉軍還不知道呢。嫁人了嗎？
剛嫁。看得出她挺高興的，嫁了個如意郎君，樂呵呵地叨念著。後來想起什麼，問，哦你呢？
我？孑然一身，沒人肯嫁，你有姊妹給我介紹個，幫幫忙啊。
你？不可能吧。以前沒見你有過空當期呢。她笑了。呵呵，看來，誰都對我有點印象，年輕時不懂低調啊。
我還真有朋友要找男朋友呢。果然，所有女人都有媒婆天性。
做盛行？
就在一家空調公司干。
幹嘛呢？
啊，就是一般工人吧，拿螺絲刀擰擰擰的。我逗她，矯情一把。
哦。還有見過其他同學嗎？
基本上沒有，對了，那天面試，沒想到其中一個是毛豆呢。
她感興趣了，是嗎？他成了？
沒有。我不想要他，太老了。干我們這行，要洗腦，老了幹不了。
哦。。。。看得出，她若有所思的樣子領略了我的玩笑。呵呵。
沒想到你也干銷售了，也是，否則多可惜啊。
她終於說出來了。我們這行，還真是吃樣貌飯的。我也覺得自己天生是當鴨子的料，玉樹臨風，不當可惜了。
。。。
亂七八糟再聊了一會，還是熱烈的。末了離開時，我幫她拉開椅子把她的外衣交她手裡，不想過份殷勤。裝作心不在焉說了一句，今天你提到你老公48次，我希望你下次不會。她愣了一下，然後柔順的說，好。我在心裡莞爾。

兩個星期後，我出差回來。賺完錢，真輕鬆。打了個電話給雷迪，周末幹嘛呢？
煩死了，有親戚要來，我要接機呢。
哦，那早點去，我們飲茶，然後你接機。
太好了。我聽到她的歡呼。呵呵，這麼煩悶的等待時間有人幫忙填時間呢。
我們早茶聊天，然後我送她去接機，她親戚露面我就閃了。

再撥她電話，聽到很不好的氣氛。
怎麼啦？
我爸病了，腎有問題。。。。。。。
啊，怎麼會，你老公什麼時候調回來？
還要半年吧。
天哪。我開解了一下她，這在霹靂中無助的小女人。

接下來每個星期周末我都給她一個電話，問候一下她爸爸病情發展，給點意見，主要還是慰籍一下那脆弱的心靈。直到一個月後有一天打電話她說老公提前調派回來了。我恭喜一下就沒再打電話了。


兩個月後，雷迪來電。
麥扣，最近好嗎？好久沒打電話了。
噢，想我啦？我抓緊機會頭一次調侃了一下，然後立即跟上一句：
呵呵，開玩笑，別介意。你爸爸還好嗎？
還好，謝謝。你呢？找女朋友了嗎？
快了，我猜很快就會出現的，你不用安慰我哈。
哈哈，還沒有啊。我正在和朋友喝茶呢，她也在找男朋友，要不要一起？
於是，我們3人約到餐館，一起吃自助餐。我喜歡那種隨意的地方。

看到她們進門，我趕緊讓座。開始拿東西吃時，我讓人下了三個水餃裝碗里端到雷迪面前，最近辛苦了，吃吧，別吃太多冷食，增加能量。我看到她低頭立即開吃，哼了一聲謝謝。有時候，我也不知我哪裡來的理論，靠。

我認真殷勤但也不過分地招呼她們吃東西，一邊打量新識。呵呵，視線相碰，利害，利害。遇上行家了。這位美女是位室內設計師林達。談吐外表都不俗。可是我久經訓練的鼻子告訴我，遇上行家了。那一陣世故而略帶風塵的聰明，的確很不錯。
晚了我問林達要了電話就分別送她們上出租就自己回家了。回去打電話給雷迪，hi，今晚吃好了嗎？
吃好了，謝謝。
沒什麼事，沒送你回家，打電話就是看你安全到家沒有，回頭見。
回頭見。
然後打了同樣的電話給林達。
怎麼樣都好，該做到位的我從來不會粗枝大葉。

後來雷迪也問過我為什麼沒給再林達電話，我笑笑偏偏沒告訴她。她也聰明，不明就裡但也知道我覺得不合適了。

有天，雷迪打電話來，說想送點蜜柑給我，說婆婆看她帶來了很多吃不完。她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很喜歡的啊。我禮貌地謝謝她，她堅持要現在送我辦公室，我們約好在我公司樓下的銀行大堂等。我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早到了，正在角落小聲用手機打電話，對我揮了揮手。我微笑著慢慢等。我站得很靠近她，望著打電話的她，並用前臂支撐著牆壁，把右腿交叉到支撐的左腿上，解開我上班的西裝的前扣，我的精神包圍著她，給與她壓力，全面地，這是我內心的一個大玩笑。我看到她看我的眼睛一眼，躲開了並轉過身去不面對我，但我已經抓到了她的意亂情迷。。。。呵呵呵呵。



又過了一個月，打電話給雷迪時她正在附近和一個朋友逛街。我就邀她們一起喝杯東西。雷迪要了杯橙汁，她朋友要了杯加倍思路，我要了杯冰水和廚師沙拉，並把廚師沙拉推到雷迪面前。她不吭一聲地開始吃了。朋友叫茉莉，漂亮簡單年輕的醫生，有一個工程師男朋友。我看了她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樂意娶她。這就是我要的。我需要娶一個這樣的女人，生孩子，過日子。我希望結婚。我為我的創意思想很高興。我打算結束我的單身生活呢，真該慶祝。

也就創意罷了，我從來不會去主動做一些我要負責任的事。告別她們，我帶著微風一般的歡樂心情繼續上班了。

後來聽雷迪說，茉莉和她那新交往的男朋友沒有繼續下去，說總覺得缺了些什麼，總覺得不甘心，不想耽誤人家，就分手了。很可惜的，那男孩子很喜歡她。我聽了她的故事，不由得感嘆，涉世未深，想玩火的女孩啊。我要了茉莉的電話，約她吃飯，時不時打電話跟她聊天。交往一個月後，我提出跟她結婚。她當我開玩笑，但也一直不拒絕跟我交往。


這段時間，我感覺到雷迪的心理抗拒。她忽然像個失靈的接收器對我無言的發射全部消化無形。但是，卻又從不拒絕我們的任何約會。另一方面，似乎很熱心的幫助我，鼓動茉莉和我雙方走在一起。我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抵抗和掙扎。我決定收起我的惡作。是啊，讀書時隱隱約約吸引我的，不正是她的聰慧和靈敏，跟我有些相似，但是，沒有我的邪惡，畢竟，她是傳統教育家庭出身的，就讓我不忍心一回吧。於是，我決定放過她。

我依舊定期根茉莉約會，吃飯，電話，也沒往深處去，我也不急。每次我都會提到希望跟她結婚，她就是我需要的人。但是她都是有禮貌地拒絕了。別開玩笑啦你。就這麼說，也不傷我，當然，我都忘了上次受傷是什麼時候了。鴨子，怎麼會受傷？

我在公司青雲直上，一個比較突然的機會來了，公司開拓西南市場，派我去當老總，一去就是兩年，一個半月後出發，等我把手頭的工作屬下能接手，並加速把新一期培訓搞完。對我來說是難得的機會，跳躍升遷。我為此事狂喜，但也浮躁。雖然我不承認，但是，我已過而立，我要把後院給安頓下來。立即，馬上。我知道我可以讓茉莉嫁我，我知道我有能力得到她，但我離開長時間，就不一定有把握了。更重要的是，我懶，我根本不打算再這麼辛勞地去重新找另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比起跟著感覺地獵艷，結婚枯燥多了。Anyway，我需要結婚，弄個家，弄點孩子什麼的。

我打電話約茉莉出來，她難得的似乎不大願意，後來又挺決絕地說好。我在加倍思路見到她時，她沒有平時打扮的精細，而且，還很，憔悴。我顧不得心思周密了，沒那麼多時間。我給她叫了杯加倍思路，等候的時候，我沉默地思索了一下，咖啡上來后，我雙手推到她面前，說，我不想等了，我很有誠意地希望，你接受我，讓我以後照顧你，你能不能跟我結婚？我很期待，很需要你。請你，明天跟我結婚。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還真是很戲劇性的。我等待的本來是她的懷疑，詢問或什麼的。然而，她好像若有所思，沒聽見，後來，居然說好，太意外了，她，她怎麼說同意呢，我還準備了一番周折慢慢拉鋸的。她心不在焉地四顧看了下，說要不要告訴雷迪，我們媒人啊。我有趣地盯著她，笑著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我看到她走到點唱機那裡用手機打電話，似乎有些不耐煩，浮躁，爭辯。我覺得是有點什麼特別的，但是，老實話，我並不很關心。我關心就是我打算和她結婚，越少麻煩越好，領張證，拴住她，不再尋覓。茉莉回來了，說雷迪說現在就來，讓我等她。我聽到她用我這個字，而不是我們。我問，幹嘛呢？她還是心不在焉地說，也許要當面恭喜吧。

雷迪神速得驚人地從天而降了，我看她一臉的驚慌，不覺得好笑。雖然我也沒自作多情到認為她聽到噩耗過度失意導致精神分裂。她也心不在焉地跟我打招呼后，就對著茉莉說，怎麼決定得這麼突然呢？不用這麼衝動吧，你們這麼急？啊？我插嘴，也不急了，我們一起很久了，我一直等她深深地愛上我，可是，我忽然覺得自己等不及了，我希望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謝謝你，媒婆。

接下來幾個星期，茉莉放鬆很多，也開始為結婚而興奮。對新生活還是充滿憧憬的吧每個人都，畢竟，人生大事。我們有條不紊地見家長，過大禮，酒席，神速地如我願地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