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諾與娜達麗
·楊 明·
我已記不得迪諾第一次是怎樣和我取得聯繫的,好像是他打電話給我,說是需要中國書法和中國藝術裝飾。
迪諾個子不高,年輕英俊是那種易於接近,也可能成為朋友的人。
迪諾駕車來接我他自稱是義大利人,父親曾是駐比利時的大使或者什麼重要外交官云云。
迪諾性格爽朗,慷慨大方好像不太計較談判價格。他和他的一個重要合作夥伴一定是對中國傳統藝術和西方當代藝術情有獨鍾,邀請我寫一些漢字,居然是在堂而皇之的大辦公室的窗帘上。那漢字分明只能塗抹在上面,自然不會有宣紙或絲絹的效果。
有了第一次工作需求上的接觸,也就有了第二次見面機會,迪諾要投資裝修一個相當大的空間,此處在布魯塞爾繁華的散步街北面,離火車站也不算太遠。我不曾問及他是否做過市場調查。或者是他的直覺或者是他的朋友們的慫恿建議,總而言之,他的這項計劃是搞一個舞廳酒吧式的夜生活消閑聚會的熱鬧場所。迪諾那時需要我在地面設計一個有中國東方特色的大型圖案。我和他談妥了就開始幹了起來,大廳里裝修的相當豪華,沙發一律用名貴的紫仁天鵝絨包紮的,吊燈也極其華麗。
迪諾讓他的女朋友來安排工作上的聯繫,她的名字叫娜達麗。娜達麗認識迪諾相當長時間了,看上去她非常喜歡他。有時迪諾性急地高聲嚷嚷,娜達麗也不計較。
娜達麗是一個漂亮性感的女孩子,性格溫柔。但她沒念多少書。有一次,她開車送我,說她有一個同班中學同學,是一個中國女孩,她們相處的很好。
娜達麗和我握手時,我覺得她的手好像有點兒粗糙,這種深刻印象一直保留至今,她的手完全不像只貴婦人的手那麼細嫩,可是她才二十幾歲呢!
我負責的工作經過一段時間順利完成,其他人的工程性質不同,還在進行之中。迪諾說,開張的時候,他希望我也會賞光捧場。我說到時再說吧。我後來實際上忙於其它事情,也就沒有機會再和他們聯繫過。他是否給我打過電話,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有時我在歐洲其它國家或者在中國。
後來,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在布魯塞爾市中心偶然與散步的娜達麗邂逅。
娜達麗更加漂亮和性感,打扮艷麗,在燦爛的陽光下風情萬種,讓人怦然心動。我問她和迪諾的情況。她說她和迪諾之間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她參與投資的上百萬比利時法郎也蕩然無存。迪諾開辦舞廳酒吧也曾熱鬧過,興奮舞者可以跳到桌子上跳舞狂歡大概最初去的多是年輕生意人和外國人,也曾有過賺錢的機會。但是也曾有過遭遇意外火災事故。大概有人將未滅煙頭扔在易燃部位所致。娜達麗說,他們的投資和經營最終沒有成功,虧損越來越大,最終只有停業關門。
娜達麗向迪諾索要投資股本,迪諾拿不出這筆錢,他們已經分手。
娜達麗自然是用法語和我交談。臨別前,她把電話地址告訴我,說希望有時間去她家玩。她說她現在做戛拉吉賀樂,我一時聽不懂,就問她現在做什麼呢?她又重複了剛才說的話,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她是想用英語說出來的一個詞,卻是法語發音,她說的那個詞是應召女郎的意思。
娜達麗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年輕人,她的想法和作為是幼稚還是複雜,很難揣摩判斷。過去因為迪諾而認識她,也算一個熟人一個普通意義上的朋友吧。
從事她這份職業的人在歐洲、美國和日本相當普遍,生意人、公司主管、政客甚至議員都是公關對像,在中國這個行當不是公開做廣告的職業,卻以大量扭曲形式存在著。也是一種高收入的特殊階層。
有一次,經過娜達麗居住不遠的地方,也就忽發奇想與她見見面。按鈴乘電梯到了高級公寓頂層,娜達麗見到我很高興,說她和她兄弟都在這裡。我不知她說的兄弟是特指還是泛指,例如她若會說中國話,會不會說是她的一個哥們兒在此。總之,我也沒有見到那個人。娜達麗的裝束完全和在街上遇到時的服裝不一樣。她溫柔地問我,「你是作為朋友來還是作為客人到訪?」我回答說:「我自然是作為朋友來看你的。」我當然不想打擾她。她說她很抱謙,沒有太多的時間聊天。我想她說的是真話。其實不好意思的是我,我想娜達麗很難安排她的時間,她的時間為金錢所左右,不管是夜裡還是白天,永無寧日。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娜達麗和迪諾。他們都是該婚姻嫁娶的年輕人,也該有自己的兒女和家庭。
越加使我記憶不清的一件事是在夢中,亦或在想像之中,還是一個印象不深的事實,迪諾抱著一個嬰兒對我說,你看,這是我的兒子,多像我!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