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
全委華人文聯 庾志堅 19/08/2011
「Del cielo cayo una rosa, mi madre la recogiò, se la puso en la cabeza y que linda le quedo!」
這是兒女們在幼兒園「母親節」前學會的「送給母親節」的詩句。每當妻子聽到他們的朗誦,所有煩惱怨氣都煙消雲散。倆小子是聰明人,曉得用來討好妻子,尤其是在她生氣的時候。
「母親節」后,他們清脆、童真的朗誦聲仍尤在耳邊,一個沉痛的消息傳來,妻子在工作時暈倒,送急診。驗出血糖值比正常高出許多,懷疑是「糖尿病」。
這猶如一聲驚雷在我耳邊炸響。那首詩詞彷彿應改寫為:
「Del cielo cayo un rayo, a mi padre lo tocò, se me rompe el corazòn y que dolor me quedo!」
妻子出生在一個本地普通的家庭,雖然她的祖父母和外公外婆是有錢人,但還沒到她的父母這一輩就衰落和意外喪失了財產。所以她既繼承了祖輩的一些貴族的習慣,但也不失窮苦人家應有的素質——勤勞和奮發。這一點,他的父母和兄妹們可完全沒有,奇怪!所以,她經常說她是撿來的。
她淳樸可愛,並不貪圖富貴榮華。我跟她結婚前跟她說:你要考慮清楚,我可是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點人際關係和能力,我們要一起來創業,一起拼搏。她毫不猶豫,沒有怨言。
我們只簡單地進行了登記,沒有什麼豪華的儀式,因為我們的父母都不在場(我的父母在中國,她的父母在哥倫比亞)。《人民日報》駐委內瑞拉的特約記者張衛忠和委京中華總會館的鐘杏芳大姐為我們簽字做證婚人。梅醫生這一屆的委京中華總會館的部分委員見證了我們的婚禮——只是一頓飯而已。
她聰明。當時她在CARACAS(加拉加斯)讀大學,眼鏡專科,同時在一個阿拉伯老闆的眼鏡店裡工作。她說這樣可以減少親戚的贊助,還可以給家裡一些零用錢。由於工作勤懇負責,在深得老闆信賴后,把店鋪交給她打理。後來又把附近另一家店交給她管(人工可沒加)。
可惜沒能畢業是因為這間行業內承認,但政府教育部沒有註冊的大專太過黑,明明通過的考試,到後來卻稱不及格,要重讀一些科目,以此賺取費用。我妻子一氣之下就不再讀了。其時我們也經營起一個家庭式的小餐館,不讀也罷。
她勤勞。在餐館里,她什麼都學什麼都做。她做的春卷又快又整齊漂亮,不比唐人廚師做的差、做的慢;她炸的甜雞、炒的飯和雜碎也不賴。餐房的清潔、銀櫃、酒水、炒飯、執碼從頭到尾沒有不懂和不會做的。外面跑銀行和有關政府部門也是她的功勞,甚至在懷孕期間也如平常一樣。
大兒子瑞生出生的前一天,我們還起了一個大早,四點半就去買了保險的診所做孕婦檢查。為了能趕回去開門,我們盡量早起排第一,最後的一個月每個星期都要去檢查。這天檢查完,醫生就說要趕緊聯繫產科醫院安排臨產。結果這天進去醫院,晚上就進產房,第二天瑞生就出生了。她一直堅持到最後一刻。
二女瑞蘭出生前稍微好點,因為岳母、小姨和小舅來看望,臨產前一個月在家呆,算是幸運了。產後也是不到一個月就帶上小孩上餐館幫忙了。
現在,在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除了照顧兩個小孩子,還上大學,讀的是護士專業。今年實習,在波哥大數一數二的診所,同班的兩個護士長都爭著要她幫忙,最後只能輪著來,一天跟這個明天跟那個。她是實習護士里最忙的那個,每天跑上跑下,醫生護士長都喜歡叫她幫忙。
早上七點上班,由於家裡離診所路途遠,哥倫比亞人也很勤快,所以上班時間很難擠上公共汽車。她為了不遲到,盡量早出門,四點半就起來。鄰居一位女孩幫忙來家裡帶孩子們上幼兒園。她下午兩點左右下班,下了班得趕緊乘公交車(一個小時左右)去接孩子們回家。回家還要帶孩子做家務,預備明天的飯菜,根本沒有時間歇息。
星期天成了唯一的外出和購物的日子,難得一天與孩子們走出家門喘喘氣,順道買些日常用品,結果還是累得夠嗆。遇上孩子們不聽話,更讓她著急和生氣。要是遇上個什麼不舒服之類的,還得死撐。好在是在醫院實習,實在不行就地就醫。醫院的福利還可以,醫院和政府都負責「醫療保險」,只是必須預約等時間。
對於妻子,我是非常內疚。因為沒有足夠的錢讓他們住到好點的地區,請人照顧好孩子們。因為不能在她身邊與她分享生活的酸甜苦辣,不能替她分擔家裡的事物和孩子們的病痛,讓她過於操勞和擔心,以至於積勞成疾。這個罪過我是逃脫不了的。不過,在她去讀書之前,我是已經預料到現在發生的艱難,所以讓她想清楚才去報名入學。我說:既然你選擇了,就要堅持到底,不要埋怨。
對於孩子們,我更內疚。沒有能夠陪伴他們身邊,盡一個父親的責任,讓他們的童年有所或缺,而正是他們所需要和盼望的。
唯一能讓我慰籍的,是我在為大家,僑胞們做點事,為這個文化沙漠澆點水,為弘揚中華文化盡點力,為呼籲僑胞們團結,提高社會地位做點貢獻。我想這是我對這個社會應盡的一份義務。每個人都應該為社會做點什麼,我可以說我做到了,盡我所能,也許不盡人意。
謹以此文送給我的妻,Vanessa Violeta Uribe de Y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