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長沙是1985年,四嫂帶我來的。整整30年後,重遊長沙,物是人非了。四嫂幾年前去世,四哥目前到廣州跟小兒子住,為了我們這次來,他們特意趕回來,自4月15號在張家界荷花機場跟我們會合后,一直陪著我們到處奔波。四哥七十歲的人了,平日養尊處優,這次陪著幾個瘋狂的美國佬,「過度鍛煉」了幾天,累得夠嗆。侄子要趕回深圳上班,4月19號傍晚,把
我們從岳陽送到長沙,他們就馬不停蹄連夜南下廣州了。
據說我們住的旅店,就在省博物館的隔壁,4月20號早起,我們就興緻勃勃去看馬王堆漢墓出圖展覽,誰知輾轉半天,才獲知三年前就沒有這個展覽了。原因是當時出土的文物,還沒有很好的技術實施保護,造成風化毀壞,實在令人遺憾!展覽看不成,我們轉頭叫了計程車直奔嶽麓山,嶽麓書院。
現在的史學家,認為中國古代文化經濟的巔峰其實不是唐代,而是宋代。至少在漢族文化史上,宋朝確實是一個輝煌的時代,無論是文學藝術,教育系統,醫藥整理,乃至理學大家、文人政治,都在宋朝有著空前絕後的成就。嶽麓書院就是北宋國家教育的一支標杆,讓後世千年,看到古人對待教育的宗旨和理念,肅然起敬,為之汗顏。
嶽麓書院坐落在長沙湘江西岸,嶽麓山上。歷經宋元明清民國現代,一千多年起起伏伏、風風雨雨,既有學術鼎盛,大家薈萃,人才雲集,又有戰火人禍,牆垣塌壞,書聲沉寂。嶽麓書院是中國文人階層真正的陽春白雪,代表著這個民族的精神和風骨。除了書院建築,婉約中不失磅礴之勢,幽靜中儲涵奮搏之風。最難得是那些額匾,對聯,,令人駐足不舍,玩味再三,餘韻無窮。
大門口,一副「惟楚有材;於斯為盛。」 道盡嶽麓書院千年育才,才出湘麓,功蓋家國的傲人成就。「納於大麓,藏之名山」, 「學達性天」 ,「斯文一派」, 「節、孝、忠、廉」 , 「詩禮傳家」、、、中國歷史上有「文死諫,武死戰」之說,意思是,文武之才都是國家棟樑,武人的職責,就是為國家戰死沙場,文人的職責,則是為百姓死諫於廟堂。歷朝歷代,因為有文人主內,武人衛外,而得國泰民安。以「死」明志,說明不上戰場的文人,有著同樣壯烈不屈的風骨和職責,必要的時候,也要以性命相搏,而他們需要以命相搏的對象,就是主管他們生死榮辱的君主。這就是中國的歷史,皇帝給你的榮華富貴是一時的,而歷史記載的名字則是永遠的。文人階層之所以稱為一個社會的精英和棟樑,不是因為他們附庸取悅聖上,而是因為他們對國家民族長遠利益的思考和擔當。而支撐他們意志和塑造他們風骨的,就在牌匾上的那些字句里。
我因此倍感悲哀。現代的人,可能讀都讀不懂那些句子了,更何談以此為人生修為的原則。
嶽麓山其實很小,但是名氣很大,當然是因為嶽麓書院。書院自身的建築已經獨攬名勝,更難得後面的寺廟,精神的香火,在書院的背後,飄渺熏然,心靈的凈化,伴著詩書家國,嶽麓!嶽麓!令人難忘,令人嚮往。
下午回到長沙市區,不能不去的當然是湘菜名府火宮殿。肯定要嘗嘗長沙最有名的炸臭豆腐,何況火宮殿前還有偉大領袖的題詞。辣死了!愛死了湘菜!
告別長沙,當晚,全家飛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