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老人說:「你這個還算好,我們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學英語又學不好。澳洲政府給我們的安家費,我們買了個奶吧經營。我太太得意地說:『我們買了個繆克巴爾(milk
bar),我當了個麻辣雞兒(manager),我把我們的錢存在哥們兒銀行(Commonwealth
Bank)』真是笑死人。」
剛才坐在沙發上的大鬍子(後來知道他姓劉)站了起來,一邊比劃一邊說:「我的一個朋友把錢存在銀行里,發現錢越來越少,於是找到銀行里的人,拉他到取款機前面,把兩手舉過左邊頭頂,斜著往右朝下放一段,說一聲:「啊!」直到兩手下到地上。然後他說「My
money ,bad boy,
out.」說完,雙手攤開望著對方。對方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他只聽到:「check」和帶疑問語氣的「all
right?」幾天之後,銀行把錢賠給了他,因為經核查銀行確認是他們自己管理不善。
姓陳的女友說:「我們那時多不容易啊,我在超市逛來逛去,看見一種罐頭非常便宜,趕快買了好幾筒回家。當我介紹給朋友,他們大笑,說:『我以為只有我們會上當,原來你也上當了。好好看看罐筒上的圖畫,那是喂狗的呀!』我當時那後悔啊,簡直沒法說了。想想這錢不能白花,也沒有多餘的錢來白花,還是把它吃了,其實味道也不是很難吃。」
她又說:「我們來的時候,完全不會英語,一天去乘火車,剛到車站就看見火車就要進站。我和朋友急了,翻過柵欄就朝火車飛奔,誰知被警察攔住。警察比手划腳,哇哇、哇哇地講個不停,我們著急,用漢語大喊:「車要開了,沒時間了!」警察聽不懂中文,乘他們一愣神,我們趕快跳上火車。我從窗戶往外看,那兩個警察聳聳肩、搖搖頭、探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看著啟動的火車。
聽著這些好笑的和精心動魄的故事,我覺得自己比他們幸運多了。他們20多年前從新疆來到這裡,由於有俄羅斯血統,他們既不算中國人,也不算蘇聯人,雖然生活在中國卻身份不明。70年代由聯合國提出意見、周恩來同意,他們作為國際難民由澳洲接受。澳洲政府給了他們一筆安家費,他們便開始了在南半球的創業和生活。
二十多年過去,人老了,孩子們已成家立業。他們不僅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還都擁有一院漂亮而寬大的house。過去的笑話和無奈不會再發生,但這期間他們付出了多少,我心裡很明白。當年無國籍的一批人從中國來到這裡,幾乎是一無所有,而今富裕了,誰問起他們的祖國,他們都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