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

每天中午和兒子一起，到TIM HORTON（加拿大最大的咖啡連鎖店）坐上一兩個小時，喝杯咖啡，隨便吃點東西，然後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神聊胡侃乃至討論爭辨，已經成為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像基督徒每個周日去教堂一樣，感覺是上帝最大的恩賜。

今天中午，不知誰在咖啡桌上留下一份當天的環球郵報，翻閱其中的一些時事，商業，科技新聞，和兒子聊起這些問題，很有意思。

環球郵報頭版的一條新聞，是加拿大情報機構有關中國間諜滲透，對加國政府產生一些影響，引起加國政府民間嚴重關注的報道。為此我對兒子說起頭天晚上美國電視的一則新聞，內容是講美國國內，一些極端組織正在掀起一場暴力運動，目標是襲擊警察和政府部門，這些組織認為，美國政府從他們出生那天起，就把他們未來的一部分，賣給了外國投資者，比如說中國。

我說這些人的做法有一定道理，美國現在背負巨大國債，國債攤到每個美國人身上，超過四萬美元，而這些錢，是要後代償還的，這說明，美國政府使用納稅人的錢，沒有盡到責任。兒子認為這些人的做法，實際完全出於自己的私利，因為美國畢竟是民主國家，如果你不喜歡某些政客，可以通過選票，將他們趕出國會，而國家是一個整體，透支未來，照顧一些弱勢群體，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也有必要，以美國的國力，這種國債，並沒有超過其償還能力，這就是為什麼美國欠債這麼多，但仍有許多國家願意買美國國債，借錢給美國，而美國政府寧願借錢，也要讓百姓有個安穩的生活，這也是美國的偉大之處。

我說也是，美國政府雖然負債，但錢都在百姓手裡。前些時候比爾.蓋茨發起一場運動，號召美國的億萬富豪簽署一個午餐協約，承諾死後最少將一半的財產捐給社會。據統計，如果美國前一百個富豪捐出各自家產的一半，數量將超過五千億，幾乎可以付清中國購買的美國國債了，所以美國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美國富豪這麼有錢，兒子提出一個問題，去年股票市場重挫，那些錢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到底是去了哪裡。我說股市就像賭場，投入的多少錢，應該就出去多少錢，有人賠，肯定就有人賺，只是賠錢是多數，賺錢是少數，這就是為什麼華爾街有那麼多的億萬富翁，股市雖然狂跌，財富卻並未流出美國，不過是從多數人的口袋，轉入少數人的口袋而已。就像賭場里，也總會有那麼少數幾個人贏錢，而這少數贏錢的人，則是多數賠錢的人繼續投錢的動力。兒子總結說，看來要賺大錢，首先要有知識，第二要清楚人們的需求，第三要充分利用人類天生的弱點。

環球郵報商業版的頭條新聞標題為：As China cools,global worries mount,譯成中文就是：中國打個噴嚏，全球都要跟著感冒。大意是講全球經濟復甦依賴中國，中國經濟放慢，全球經濟復甦都要受到影響。這讓我想起多年前的一本書《黃禍》，今天看來，無論是禍是福是好是壞，《黃禍》預言的那種中國影響無處不在的時代，確實到來了。我對兒子說，當代中國人有個最大的優勢，適應能力強，可以忍受各種艱苦的工作甚至屈辱，所以無論在貧窮的非洲，還是戰火連天的伊拉克阿富汗，都有大量中國人的身影。兒子則說，中國人很聰明，他講網上有一幅漫畫：一個亞裔父親，拿著兒子成績為Ｂ的一張成績單，責問兒子：你不是Csian，你不是Bsian，你是Asian，考試為什麼只得個B？言談中，透露出一種作為中國人，發自內心的自豪感，而這種發自內心的自豪感，說實話，我自己從來沒有過。有時候問自己，兒子在加拿大出生長大，而自己在中國度過了二十幾個春秋，自己應該為自己是中國人而自豪才對，為什麼情況剛好相反呢？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中國的制度和教育有問題。中國學校從小就教育學生要熱愛祖國，要為自己是中國人而自豪，而從未對社會制度和文化教育進行坦誠的反思與批判，學生看到的與學校說教的，完全相反，這種謊言教育，或者說是粉飾教育，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環球郵報科技版有一幅照片，講的是天文學家有關宇宙大爆炸理論的最新研究成果，兒子笑著說，這實在有些不可理解，人類可以探索幾億光年以外發生的事情，可以證實幾億年前發生的事情，可是自身的溫飽問題現在還沒有解決，我們的科學研究是不是走錯了方向？幾億光年以外發生的事情重要？還是十幾億人的溫飽問題重要？天文學實在是人類最昂貴的一種愛好。我說科學研究的影響，不在一朝一日，美國先進的太空武器，一定得益於天文學的研究。於是話題又轉到美國軍事實力的強大，對這個世界是好還是壞，我說自二次世界大戰以來，人類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爭，這與美國軍事力量強大，在國際社會扮演一種警察角色，應該有很大的關係。

兒子便說，他看過一個動畫片，虛構一個未來的世界，一個部落征服了所有其它部落，這個部落首領的兒子被派到其中一個被征服的部落做首領，目睹該部落受到的壓迫以後，反過來幫助這個部落抗爭，這樣就引起自己部落的不滿，他的父親去世以後，他回到自己部落繼承首領位置，但又不想按照自己部落的要求，做自己不想去做的事情，最後自殺，希望可以化解自己部落與其它部落的仇恨。我說這頗有佛的味道，佛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金庸《天龍八部》里的那位高僧，將對敵雙方的仇恨攬到自己身上，以化解他們後代的仇恨，出於同樣佛心。兒子說，耶穌基督也做了同樣的事情，為了人類的罪惡，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但這樣是否就沒有仇恨沒有戰爭了？那個動畫片最後給出的答案似乎是否定的。我說這大概是人類的天性，最終會自己毀掉自己吧。

由此聊到人類文明對環境的影響，牽出全球氣候變暖的事情，說起著名的蝴蝶效應，兒子講全球氣候變暖，目前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一種認為人類活動確實造成全球氣候變暖，一種認為，這只是某些利益團體，研究機構為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而編造的謊言，並沒有足夠可信的科學證據。兒子的結論是：當科學家可以完全證明全球氣候變暖，是由於人類活動造成的時候，再採取措施補救，已經來不及了，所以現在關注這個問題，還是非常必要的。

最後說起在南非舉辦的世界盃足球賽，下午是烏拉圭對荷蘭的半決賽，我說我希望烏拉圭贏，因為我不想看到兩支歐洲球隊爭奪冠軍，兒子則說，這兩個隊誰輸誰贏不在乎，只要德國進入決賽就行了，兒子一直在為德國隊加油，只要有德國隊的比賽，都會準備好土豆片，果醬，飲料，看球賽時邊吃邊喝，邊為德國隊喝彩，場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