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在那本詩話里讀過一則軼聞,大意是宰相家裡來了一位客人,客人問:大人近日可有詩作?宰相曰:皇宮金殿,深宅大院,早出晚歸,不見山水,不聞鳥語,何來詩詞!
這位宰相的話,道出寫詩作詞的一個基本道理:關在家裡,閉門造車,很難寫出詩詞,起碼很難寫出好的詩詞。
清代刻書家張潮在其詩話《幽夢影》中寫道:古人云「詩必窮而後工」,蓋窮則語多感慨,易於見長耳。若富貴中人,既不可憂貧嘆賤,所談者不過風雲月露而已,詩安得佳?苟思所變,計惟有出遊一法,即以所見之山川風土物產人情,或當瘡痍兵燹之餘,或值旱澇災聳之後,無一不可寓之詩中,借他人之窮愁,以供我之詠嘆,則詩亦不必待窮而後工也。
這段話與宰相之語異曲同工。皆言作詩須走出家門,走進自然。山水林木,風土人物,耳聞目睹,感懷抒情,詠今嘆古,自有滿腹詩情畫意!盛唐宰相賀知章一生做官,直到告老還鄉回到故土,才寫出那首膾炙人口的千古絕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賀知章若不做官而是遊歷山水,流離民間,也許就是第二個杜甫李白了!
下午又開車來到尼亞加拉湖濱公園,雖是深秋,湖畔仍有一些楓樹如火似錦,停車拍照,一群雲雀從林梢飛起直衝雲霄,那情那景,完全是劉禹錫那首著名《秋詞》再現: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我見到的是雀不是鶴,且不是一隻雀,而是一群雀,詩情翻了幾十倍,正是:雕樑畫棟百無聊,攜酒帶茶看落潮,碧水藍天雲萬里,紅楓似火入雲霄!
回程開車經過一處農莊,莊主正在田間焚燒堆積成山的落葉,有感:
層林盡染山河嬈,樹樹繽紛葉葉騷。
一夜狂風紅滿地,農家只作垃圾燒。
回家看著拍的照片寫寫詩也是一樂:
《紅葉綠葉》
裊裊婷婷一樹生,半邊青澀半邊紅。
若能飛入春風裡,敢笑百花姿色輕。
《楓葉小徑》
楓葉滿幽徑,林蔭樹半青。
迴聲雙鷺過,麗影共誰行。
色凈紅塵遠,心和腳步輕。
雲集雨點落,歸路人匆匆。
《菊黃楓樹》
萬葉千枝水影深,青苔野草空留痕。
春來淺抹一山綠,秋去濃描兩岸金。
雨打風吹脈不斷,露侵霜染色猶新。
斜陽遠照凈如洗,除卻菊花孰與群。
《灌木叢》
獨居幽壑里,似花又非花。
不見夕陽照,何來一抹霞?
《林中瀑布》
秋雨秋風秋色遲,一枝一葉一迷離。
相機舉起三千次,拍到水簾方有詩。
《溪畔》
紅深黃淺綠參差,秋葉如毯覆小溪。
野鳧聲聲不知處,和風一樹暖霜枝。
《綠苔岩石》
補天無力下凡來,轉入山中秋色開。
溫柔風裡溫柔夢,夢醒溫柔生綠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