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自《比弗利山莊90210》一文)
自從我們從休大畢業以後,劉慶平每年感恩節都會請老同學到他家吃火雞。所以,感恩節是我們休大同窗的相聚之日,這已經成了慣例。 那一年,慶平說他一早就算了一個卦,要有遠方來客,結果下午就接到了長途電話。至於客人是誰,先保密,害得大家都
一個勁兒地猜。最後還是他太太心眼兒好,對著丈夫說:「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然後告訴我們是張敏和他的太太從新澤西過來。張敏畢業以後找到新澤西州的一家計算機公司工作。他說過節放假孤零零的沒勁兒的,一想我們今晚一定在劉慶平家吃火雞,就臨時決定買機票飛過來。
我一聽張敏也過來,特別高興。想當初我們一塊兒跟考古題干仗的日子,還有那位香港老師把自己做不出來的題目給我們做的事兒。事過境遷,現在大家有了工作,有一點兒「鳥槍換炮」了的味道。我們開玩笑說張敏今天的火雞吃得貴是貴了一點兒,不過沒關係,在美國東北部地區工作的人工資高,九牛一毛。張敏也乘興說,「對對對,小意思,哪天我買飛機票,請你們大部隊一起開到新澤西去玩。」
那天聚會專談占卦。火雞剛吃完,慶平就等不及地開始了他的周易遊說,他「金生水,水生木,……」的吹了一大通。我們叫他別說教了,還是給大伙兒算算命好了。
慶平給我們一人一張紙,讓隨便寫一個字,我問寫兩個字行不,他說可以。
我寫了「進退」兩字,要他算一算我該不該做股票期貨。他裝模作樣地說字寫得太潦草了,讓我又重新寫了一遍。然後他就開始拆解,畫八卦符,邊畫邊說,「這東西就像我們數學中的解方程,學得好的人解得快,不熟練的人解得慢。理解錯了的解不出來,還可能搞錯。」他花了好幾分鐘,最後在《周易》一書上找到了答案。結論是我這個人不宜呆在家中,(期貨)這件事應該去干,我會成功:大吉。
楊俊關心的是上大學。他喜歡經濟學,問劉叔叔是否能去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商學院讀書,他寫的字是「意。」
劉叔叔的結論是「可以去,但需要經過努力才會大成。」
我先生關心的是「能否回國工作?」他寫的字是「去。」慶平搗鼓了一陣不講話,然後說「算不出來。」再追問,說「不敢說。」
慶平的命算得越來越玄乎了,我們這一幫博士碩士們開始對它的可靠性質疑。慶平則企圖用事實辯護。「我有個同事丟了錢包,到處找找不到。我一算:『沒丟。』他不聽,偏要去銀行關賬戶。結果手續一辦完,找著了。」「還有一個同事,跟他太太吵架吵得不可開交,分居了。我給他一算,離不了婚。這不,過了兩個月又住到一起去了。瞎折騰!」說得大家捧著肚子笑。
臨走,俊俊跟劉叔叔借了兩本書,一本《易經》,一本《周易與預測學》。
俊俊回來就抱著《易經》啃。沒有想到我看了幾頁就覺得看不下去,他倒鑽進去了,還常常打電話跟劉叔叔討教。過了幾天,碰上英文老師布置一個演講作業,題目自定。俊俊居然就挑了八卦這個題目。
為了做好演講,俊俊畫了一個大八卦圖帶到課堂上。
演講回來,楊俊好得意。他說他的八卦讓大家聽得津津有味,還給老師測了一個字。他說把老師驚訝得張口結舌。
俊的英文老師是一位白人女士,三十多歲。她聽完楊俊的演講以後,非常好奇,說要拿她自己試一試。於是,楊俊請老師給一個字,老師寫了個「GIFT」,就是禮物的意思,說要測一個人。俊俊在黑板上寫了一個繁體中文「禮」字,請老師照葫蘆畫瓢畫了一個。
不知道俊俊是怎麼算的。反正他說他把字解了以後跟老師說:「您說的這個人和您年齡相當,但是是異性的。您要送的這個禮物應該是方形而不是圓形的。禮物的大小大概齊腰那麼高,應該是木頭做的。」
俊俊算出的這個結果讓老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叫「太奇妙了,太奇妙了!」俊俊告訴我說老師還把《易經》翻過來看過去,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正在準備給她的先生買一件生日禮物,而心目中的選擇就是一張放計算機的桌子。
英文課的第二天傍晚,俊俊從公寓大院同學家逃回來。他說字不能再測下去了。說是前一天下英語課以後,同學們圍著請他測字,測的結果都很好,可謂皆大歡喜。可是今天給公寓里的幾位好朋友測的都不盡人意。俊俊還怪陸勤開玩笑,非要他給小桃子測愛情,結果試了幾個字都說她的愛情道路坎坷。
「你有沒有告訴小桃子這是不算數的?」我覺得測字鬧著玩可以,但是可不能鬧出什麼後遺症來。
「我跟她們說了呀,我說測字就像解方程式,我才是小學生,解得不對的時候多。要她們千萬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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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苗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