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2009年6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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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可那 段時間發生的事卻歷歷在目, 揮之不去。那是很特殊的一年。 我折騰了許久的出國 被擱置,但正式結婚了。
其實我們一年前就拿了結婚證,可沒房子,辦不了。後來分到了一間 15 平米的地下室, 才算有了落腳之處,安下了家。和那年代的年青人一樣,旅行結婚很時髦,我們便去了四川成都,重慶,九寨溝, 經三峽,回到湖北老家, 拜父母。
也是那一年, 我摯愛的外婆離我們而去。一月份,家裡便告知外婆已患晚期肺癌。 我請假回家看了, 那時雖然咳訴不止,但還能敘家常,看上去還行, 說好我過倆月再來看她。 可等我四月份再回去時,人已不在了。
我們離開北京時,還算平靜。一月後回來時,已是滿城風雨了。大家還在正常上班,可慢慢的,街上開始有人舉著標語遊行,廣場已被學生佔據。各種議論,消息也多了,人們發泄著改革開放帶來的許多不滿和不公平。每天晚飯後騎上車,到長安街上,總能見到新奇事。漸漸地,行人走到了路中間,交通堵塞,街上汽車越來越少了。後來,北京開始斷奶,斷菜,甚至有人叫嚷斷糧了,恍惚文革又來了。
沒想到事態會如此發展。上邊有分歧,似乎無人拿主意。 學生開始被人操縱,各種過激行為越演越烈。最後導至軍隊進城,平民流血事件。其實大多數人是去看熱鬧的。那晚電視廣播里反覆播放戒嚴令,讓人呆在家裡。我比較膽小,單位正好放電影, 我就看去了,沒上街湊熱鬧。
凌晨五點被人叫醒,說是出事了。迷迷糊糊起床,出門還可聽到零希的槍聲。到手術室,第一次見到了槍傷。儘管是軍隊醫院,可送來的都是平民。 外科,骨科能找得到的醫生好象都叫來了。 主任們多住在遠里,也都來了。手術室全開,4-5 台手術同時進行。 記得我和一主任做的是清創,外固定。傷者是個清華的學生,肱骨粉碎性骨折。和多數傷者一樣,不敢在部隊醫院久留, 很快就出院,也沒再回來複查, 不知後來如何。 保住胳膊應該沒問題,但不知功能怎樣?
下午都去了急診室,傷的不多,大慨一般人害怕,不敢來,倒是停放有2-3具死屍。其實都是醫生,基本的道德規範還是有的。至少據我所知,傷者都治了,和平時一樣。
下午出醫院大門,長安街上已是一片寂靜。沒有車輛,也幾無行人。大道上到處都是磚塊,雜物,燃燒的輪胎和汽車。和前幾日相比,已是一片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