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美國開海參加工廠的,海參最大的消費群體是在中國,所以我每年都向中國出口美國海參。還有大批客戶要求零擔,或攜帶或委託我郵寄,所以我不得不和機場以及郵局的海關和檢疫部門打交道,而中國的政府部門是各自為政的,海關總署的文件是干海參只要我公司在質檢總局的認監委註冊了,就可以向中國出口,郵寄和攜帶;而質檢總局的檢驗檢疫局卻不認同認監委的註冊,對郵寄和攜帶的海參,只要發現一律沒收。它的理由是正確的,「防止有毒有害食品進入中國」,它的手段卻是強搶式的「無需檢驗一律沒收」。所以即使我很遵守中國的所有和我出口海參相關的政策法規,依然還會遇到各種扣罰和刁難。
於是我決定在中國的自貿區開一間分公司,先把貨運到中國,報關報檢,合格了。我再發往中國各地的客戶。
遼寧省自貿區成立了大連,瀋陽,和營口三個片區,我先選擇了營口片區。營口自貿區的領導接待了我,很熱情很支持。但是希望我投資x'x'x買地建廠,看到大面積無人居住的樓盤和廠房,我認為他們應該先盤活固有資產,而不是繼續搞高大上的建築。所以我知難而退了。
瀋陽自貿區非常熱鬧,據說掛牌當天就擠得水泄不通。一位處長接待了我,看了我公司的產品和規模以後,非常鼓勵我在瀋陽自貿區落戶,「瀋陽周邊兩千多萬人口,會吃不下你這點海參嗎?何況我們就需要這種高品質的商品助威」。我被感染得做了「就是這裡了」的決定。
原以為工商,公安,國稅,地稅,外貿,海關,商檢,銀行全在一個大廳辦事,應該是有很高的效率。其實不然,因為都是按照老辦法老規定一絲不苟的有條不紊,所以我和親戚幾乎每天都去辦事的跑了半個月,至今也沒有跑完全部程序。我到了應該返美的時間了,可是事情遠遠沒有辦完,他們說十月份會走上正軌。
懷著一個中國人「不忘初心」的感情,我直言不諱地向工作人員述說了我的感受(因為主管領導出差了)。「別用官商勾結把改革的紅利偷走了,別用舊習慣舊作風把自貿區扼殺了」。
我的理由是:1,你們說這自貿區的辦公大樓是房地產商六年前就蓋好的,現在政府入住不花錢,以後企業租住每平方米月租1000元;這比五星級酒店還貴。可是企業必須在自貿區的地址經營才能享受自貿區的優惠,等於請君入甕。2,海關的監管倉庫也是私營企業建好的,進口商品必須放在監管倉庫里,表面看很合理,其實是把海關的監管權變成了倉庫主人撈錢的工具。已經發生在上海海關的事情,因為海關拖拉辦公,兩個月了,不讓出關。345公斤的貨物每天繳納240元的倉儲費,還要逾期罰款。不是合夥吃進口企業嗎?3,辦事人員,從來不把辦事細節說清,總是反覆要各種複印件,於是在外面複印社一張複印紙收一毛錢,這裡收一塊錢。跟駐外大使館和領事館的外包企業一樣見縫插針地搜刮客戶。4,其實所有的程序只要在工商局填報成功,你們完全可以聯網核實。還要我們跑出大廳到他們的下屬單位登記複核。這種綜合有什麼用?5,幾乎所有工作人員都沒弄懂自貿區是「國內關外」的含義,不知道辦自貿區是李克強倒逼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手段,所以你們對自貿區的優惠一問三不知,只是換個工作場所而已。
會計人員告訴我:你只要領了營業執照,就得到銀行開戶,就得給你的僱員辦五險一金,就得替僱員每人每月交1500元給稅務局。我問:為什麼保險費要交給稅務局?他說:管你這片稅務的稅務員代收,這是執行勞動法的必須。我向地稅局核實了一下,原來是那稅務員從保險公司拿回扣的自訂規則。
我忽然想起樣板戲里一個反面人物的台詞:靠這些人就能夠管好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