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斯大林生父之謎及其他(二) 蘆笛 (ZT)

作者:light21  於 2009-10-18 16:51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斯大林生父之謎及其他
 
斯大林生父之謎及其他(二)     時間: 18 10 2009 02:53  

作者:蘆笛

二、為革命當刑事犯罪分子


到西方后,我大概看過不下十本斯大林傳記吧,然而只有最近看的這本書,才讓我最終理清了monster們是怎麼煉成的,看來還是只有俄國人才說得清楚俄國的事。

例如我早就知道二月革命前,斯大林堅持呆在國內幹革命,其革命活動主要由刑事犯罪組成。嚴格說來,他根本不是政治犯而是刑事犯。光憑他在第比利斯與巴庫等地轟轟烈烈地做下的那幾次大案,早就該被處決了。然而沙皇政府卻拿他當政治犯處理,只是把他流放到到邊遠地區去,還多次讓他輕而易舉地逃脫(沙俄對兩種人的處理不一樣,只處死或監禁刑事犯,政治犯若無刑事犯罪[例如列寧他哥參與暗殺沙皇]則一般只是流放。流放者與下鄉知青享有的行動自由一樣,強過後者的是不必被迫從事體力勞動)。這種昏聵懦弱的政府不被推翻,也真是沒天理。

但我一直受西方作家影響,將斯大林的刑事犯罪完全歸結於其出身造成的心理變態。眾所周知,毋庸置疑,斯大林那種家庭,乃是最典型的產生罪犯的溫床:受害者從小缺乏愛與溫情,從襁褓中學會的語言就是「Beat him!」就連他母親都是這麼教育他,並身教言教,用拳頭將那樸素真理灌輸到小索索的靈魂深處。這種人長大了當然只能是罪犯,智力平庸者便成了普通刑事犯,而智力出眾者則成長為犯罪天才,鬼話所謂「criminal genius」。

因此,用心理學可以輕易解釋斯大林的變態與瘋狂,疑神疑鬼、百般猜忌、缺乏安全感、殘暴無情等等,都可以從他微時受到的心理創傷中尋出根來。但這並不能解釋布爾什維克現象。

須知並不是所有的布黨黨魁都有類似出身、類似境遇。相反,他們大多數的家庭境遇都很不錯,起碼是小康水平。他們在成長過程中不乏家庭的溫暖,在投身革命后也並不曾受過什麼匪夷所思的迫害,頂多是被流放,比知青下鄉要瀟灑萬倍。此後他們便移居國外,坐在瑞士、法國、英國等地的咖啡館里奢談國事,召開一次又一次的會議,發動一輪又一輪的內鬥,靠國內源源不斷送出來的錢(詳見后)過著不愁吃不愁穿的海皮日子,為什麼心態還會那麼偏激反常,以致行事之惡毒狠辣超出了人類的想象?

例如列寧家是貴族出身,家境寬裕,家庭文化環境一流,父母兄弟姐妹都對他疼愛關懷無微不至。他投身革命后,被抓起來關了14個月,釋放后又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去。在流放期間不但能著書立說,出版發行,還能結婚,流放期滿后就移居國外,從此過上了職業革命家的海皮日子。即使把他坐牢與流放的時間加在一起,也只有四年零兩個月,那能算是什麼非常刺激?如果這種經歷帶來的心理創傷竟然能使人變成嗜血魔王,那絕大多數中國的老幫菜都該是瘋子了。

然而列寧的殘酷無情絲毫不亞於斯大林。事實上,俄共的恐怖統治乃是他而不是斯大林創建起來的,諸如建立超越一切法規之上的契卡,有計劃按比例高速度地處決「反革命」;派出武裝「餘糧徵集隊」到鄉村去搶走農民的所有糧食,以此迫使他們屈服;大批處決人質,並把他們吊在交通要道;建立人類歷史上第一個集中營,把罷工工人投入其中進行強迫勞動……解密的蘇聯檔案材料表明,這些恐怖措施都是列寧親自下令採取的,例如上述那處死人質的命令就是列寧親自發出的,他還特地指明要把人質吊在誰都能看到的地方,以起到最大的震懾作用。可見,對他來說,殺人已經成了一種冷靜的科學。

很明顯,用個人不幸遭遇造成的心理創傷,根本就無從解釋這種集體瘋狂。它只能從俄國人的下流民族文化傳統中去發掘。該書的作者的簡單介紹為讀者勾勒出了一個簡略而清晰的主線條,使我得以窺見列寧主義的起源。

如所周知,列寧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根本區別,在於他的建黨學說,也就是他在《怎麼辦》的經典著作中提出的所謂「先鋒隊黨」(vanguard party),此乃馬克思從未有過的概念。

馬克思是個空想主義者,「社會科學」幻想小說大文豪。用我黨的行話來說,他是個「機械唯物主義者」。他認為他的共產主義學說是「科學理論」。既然是「科學的」,當然就具有「普適性」與「必然性」兩大特徵。因此,無產階級革命是個必然現象,並不需要誰去人為製造出來。他認為,隨著生產力發展,無產階級的階級覺悟會自動覺醒,於是他們便會自動起來奪取一切生產工具,使得資本主義就此垮台。在無產階級控制了生產工具后,生產力就會得到極大解放,把人從滿足基本需要的勞動中解放出來,有更多的自由去從事創造性活動,由此導致文化革命,造出一個創造力無限的「自由人的聯合體」來。這個過程是個科學的必然過程,並不需要一個黑社會黨去人為製造。

列寧在出國考察了歐洲工運后,很快就發現了馬克思的夢囈太離奇。與馬克思的預言相反,歐洲發達國家的工人階級並沒有貧困化,而是過上了海皮日子,更加鼠目寸光,並沒有如馬克思預言的那樣,發展出什麼革命覺悟來。為了解決這理論與實踐的難題,他便借用車爾尼雪夫斯基的著名「小說」《怎麼辦》(那是我看過的最乏味的「文學」作品)的標題,寫出了這本同名的經典小冊子。

在其中,他誠實地指出:

「我們說,工人本來也不可能有社會民主主義的意識。這種意識只能從外面灌輸進去,各國的歷史都證明,工人階級單靠自 己本身的力量,只能形成工聯主義的意識,即確信必須結成工會,必須同廠主鬥爭,必須向政府爭取頒布對工人是必要的某些法律,如此等等。而社會主義學說則是從有產階級的有教養的人即知識分子創造的哲學理論、歷史理論和經濟理論中發展起來的。現代科學社會主義的創始人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按他們的社會地位來 說,也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

任何在西方居住過的人都能證實這偉大真理,列寧說得一點都不錯,工人只會搞經濟鬥爭,絕不會自發建立起革命階級覺悟。百年前如此,百年後也如此。而且,恰如列寧所說,馬克思的理論太複雜也太艱深,絕不是一個體力勞動者有時間或有能力掌握的。「社會主義」這種概念只有知識分子才想得出來,絕無可能在工人階級中自發產生。

列寧的結論是,只有靠一群具有高度組織紀律和政治覺悟的知識分子,才能從外部把這些知識灌輸到工人階級頭腦中去,把他們組織起來,加以教育,引上革命道路。這些人不能是業餘票友,有其他工作讓他們分心,妨礙他們推動革命的本職工作,必須是全日制的所謂「職業革命家」。根據俄國的專制制度特點,他更明確指出,這些人必須受過嚴格的秘密工作訓練,精通與秘密警察作鬥爭的專業技能。為此,他特地在瑞士舉辦了歷史上第一所訓練職業革命家的學校,專門訓練這種人才。

這就是列寧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歧異,馬克思是「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階級」,指望他們一覺睡醒,便奇迹般地獲得階級覺悟,不約而同地把工廠鐵路等等全部佔領了,搶過來變成公共財產。列寧可不是那種書獃子,他的革命模式是一個三級金字塔結構:黨——工人階級——人民。這個黨可不是西方的議會政黨,而是集黑社會、教會、軍隊於一身的秘密組織,奉行的是鐵的紀律。黨魁就是革命的神經中樞,如臂使手一般操控下面各級組織,這才是製造革命的唯一可行方式。

對列寧的偉大的革命工藝學發明,我早就在青年時代掌握並充分認識到其偉大意義了。幾十年後到了海外,我多次在舊作中介紹過,並指出若沒有列寧這一套完美的工藝設計,馬克思的理論就絕不會化為實踐,世界上也就絕不會有所謂「社會主義國家」出現。

列寧主義的另一個特點,是它徹底否定「資產階級道德觀念」,堅定地認為,為了達到目的,什麼手段都可以使出來。只要能促進所謂社會進步,無論是多高的人命代價都可以毫不猶豫地付出。而革命的根本問題就是奪取政權,為了這個目的就什麼事都可以干出來。個人的價值只在於他對革命事業的用處。

這列寧主義的活的靈魂我也早在青年時代就掌握了。然而我過去一直以為,這都是列寧的獨創。看了此書後,我才發現,其實列寧主義並非無本之木,它是從俄國那下流土壤中長出來的,乃是集大成之作。

第一個來源是彼得•特卡喬夫(Петр Никитич Ткачев,1844 –1886),人稱俄國第一個布爾什維克。早在列寧之前,他就提出了類似「先鋒隊」的主張。他對俄國的基本國情的認識是,俄國是一個奴隸的國家,絕大多數百姓都只知道卑微溫順地服從政府。因此,要如赫爾岑、車爾尼雪夫斯基等「民粹主義」者幻想的那樣,坐待全民起來推翻政府,根本就沒有指望,其實也沒有必要,革命者只能也只需組成一個極度嚴密的秘密組織,起來推翻政府,奪取政權。一旦政權到手,他們就能充分利用俄國人民奴性十足的特點,以暴力強行驅趕他們跑步進入社會主義,奔向燦爛的明天。但是,絕大多數俄國人民極度愚昧與落後,必然會妨礙他們進入社會主義樂園,所以,為了光明的未來,其中的大多數人必須被消滅掉。

熟悉蘇俄歷史的讀者不難看出,這正是在那下流國家發生過的一切。作為prophet,特卡喬夫的預言準確到了令人肝膽俱裂的地步。從所謂十月革命、集體化直到工業化,整個蘇俄革命一直是由一小撮意志如鋼、紀律如鐵的心狠手辣的歹徒在驅動,從未獲得大多數公民的真誠擁戴。一部蘇聯史,就是一部英雄而非奴隸盡情書寫的歷史,本身就是對馬克思所謂「唯物史觀」的無情嘲弄。

另一個來源則是巴枯寧的學生以及傳說中(alleged,此話沒有中文等價物,只好翻譯為「傳說中」)的同性戀人謝爾蓋•涅查耶夫(Сергей Геннадиевич Нечаев,1847-1882),他於1869年寫的著名的(or more precisely, infamous)《一個革命者的教義問答》(Catechism of a Revolutionary)乃是大眾熟知的列寧主義者的行為準則,其反覆吟誦的主題就是「目的證明手段有理」(The ends justify the means),換用中文的習慣表達,便是「只要目的高尚,手段便再下流也無妨」。

摘譯兩段那部名作中廣為傳誦的警句:

「革命家是一個命中注定要倒霉的人。他沒有私人興趣、私人事務、私人感情、私人聯繫、私人財產,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他的整個存在都被一個目的、一個想法、一種激情吞噬——革命。從心底到靈魂,他都用行動而不是用話語切斷了自己與社會秩序和整個文明世界,以及與世上的法律、禮貌、常規和道德的聯繫。他是文明世界的無情的死敵,居住於其中只有一個目的——摧毀它。」

「革命者必須滲透所有的社會機構包括警察部門。他必須利用剝削有錢與有影響的人,讓他們受控於己。他必須加重普通百姓的苦難,以便耗盡他們的耐心,煽動他們起來造反。最後,他必須與橫暴的罪犯的野蠻世界結盟,那些人才是俄國真正的革命家。」

「破壞的激情也就是創造的激情。」

這些基本教義對布爾什維克黨人的影響無從估量,也是他們絕不肯公開承認的,他們完全可以抵賴巴枯寧是無政府主義者,與他們沒什麼相干。然而,如果不是不折不扣地實行這些行動準則,那麼列寧同志等人早就在國外餓死了,還幹什麼革命?當然,列寧本人是大地主,尊重私有財產的沙皇政府並未沒收他在國內的地產,也沒有掐住他的糧道,不至於真會餓死。但他畢竟不是本拉登那種「毀家紓難」的百萬富翁,哪來那些錢換著地方在歐洲國家的首都開了一次又一次黨代表大會?哪兒來的錢去辦報、印小冊子並偷運回國?哪兒來的錢在蘇黎世開辦訓練職業革命家的學校?他得到德國軍方的慷慨資助,乃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的事,此前十多年的革命資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有趣的是,無論是蘇共還是中共的宣傳物都從來不提這茬,而廣大讀者包括我在內也就居然想不到這人類常識。我雖在《革命經濟學導論》中宣講過「革命乃是天下最費錢、只有投入毫無產出的勾當」的樸素真理,卻仍然沒有把這普遍真理應用於1914年以前的俄國革命具體實踐。直到看了這本書,我才知道布爾什維克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斯大林生父之謎及其他(一)
https://big5.backchina.com/space.php?uid=260533&do=blog&id=42504

評論 (0 個評論)

關於本站 | 隱私權政策 | 免責條款 | 版權聲明 | 聯絡我們

Copyright © 2001-2013 海外華人中文門戶:倍可親 (http://big5.backchin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程序系統基於 Discuz! X3.1 商業版 優化 Discuz! © 2001-2013 Comsenz Inc.

本站時間採用京港台時間 GMT+8, 2024-5-19 01:34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