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垃圾為伴的生活

   王小波在他的一篇雜文里提到一個收拾垃圾的老頭（注1）。

   這老頭並非缺錢缺到非得靠賣垃圾為生，相反，他生活還有點悠閑，只是空了就愛擺弄並收拾那堆他一直都在收集的垃圾。 當然，那堆垃圾里多少有那麼點能變賣錢的，或有用的玩意兒，使得這位老漢捨不得輕易扔了它們。

   這個習慣當然要比抽煙喝酒好，至少不會損耗什麼。有了事干，家人也不用擔心他嫖賭偷搶，於是沒有人會阻止他。他自己呢，自然也是心安理得地繼續將這堆垃圾擺弄下去。

   可問題不在那堆垃圾值不值錢，而在於一旦你開始收集起垃圾來，你也就同時放棄了對美好的追求了。你會滿足於身邊有一堆垃圾的生活。不停地收拾這堆垃圾將會耗完你下半輩子的人生。

   這種貌似平凡，伴隨著垃圾的生活實際是一種腐爛。隨著垃圾一起，你已將你的生活浸入了臭醬缸。腐爛的生活會放出一股氣息，把你熏得昏昏的，弄得你無力再清理你的大腦。整日折騰在瑣屑的垃圾小事里，自己也會這麼老將下去，慢慢地，你也就成了一堆垃圾。

    回頭看看，我們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身邊堆著這麼一堆垃圾：

這堆垃圾可能是你的那些酒肉朋友，天天拖著你去酒館窮聊，非大醉不讓回家。

它也可能是你現在那份尷尬的工作，丟了怕再難找個更好的，不丟又天天得受點小悶氣。

   甚至它會是你那一點小小得意的耍文弄字的技能，每天能和人在網上耍個嘴皮子，山南海北地神侃一通，自己也偷著樂他媽的一回。

    正如王小波在另一篇雜文里引G. Bernard Shaw的《英國佬的另一個島》（John Bull's Other Island）一段台詞那樣：「（他）一輩子都在弄他的那片土，那隻豬；結果自己也變成了一片土，一隻豬」（注2）。

    我們都需要有點時間，不時地定下心來，整理一下我們身邊的垃圾，別讓它發了酵，再來熏昏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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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門前空地」（p227）;《王小波經典作品：雜文卷》；當代世界出版社2005.8。

注2：「有關貧窮」（p242）；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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